我的大姑姑是位科班出身的中医,中医学院毕业,坐诊中医院三十余年,软硬笔书法过人,带徒弟无数,深得街坊邻居尊敬(常常三更半夜街邻拍门以求起身出诊),她自认自己于岐黄一术资质平庸,没有医死过一个人,也没有医好过一个人,庸而不死是为好也,她说自己可算是个“好中医”。她爱讲一个笑话,判断中医好坏之法 。——请医师前先请一位阴阳先生,借用阴阳先生的眼来看医师身后有无冤魂。自然冤魂愈多愈坏,然而无一人也未必好,可能那位医师刚刚出师还未来得及诊治过病人。
她知道我脾胃虚弱教我一些养身之法,不过是勿暴饮暴食,用红枣枸杞子温补,只是红枣须有七颗,另外嘱咐我肠胃型感冒用藿香正气水,病毒型用板蓝根,热伤风了吃银翘解毒丸,冷伤风了喝同仁堂感冒冲剂。我不与大姑姑争辩,身在西方笃信科学脑子里充满了理性思维的我对她的建议一笑置之,谁分得清什么风寒感冒风热感冒,为什么要七颗,八颗九颗就能吃坏了牙么?谁不知道都蟋蟀要原配的两只。
姑姑性格平和,说过就罢了。可是我的母亲却替她鸣不平,向我细细说一件事。有一年夏我兄与母皆诉身体疲乏,当时兄十八九岁,母四十余岁,大姑姑自己跑去药店抓回来两副汤药,用两个药罐分别熬了给兄与母喝。两人喝了几日过去,兄打篮球去了,母也感觉精神充沛起来。母记得她的的药里多了一味红参。
我隔着洋向大姑姑要旧方,她给我寄过来一本中医诊法大全,我无事时就翻翻肠胃经,看看口苦口甘口臭口涩口淡口咸口酸的辩症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