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美国总统竞选激战犹酣,两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对阵希拉里已无疑问。那次和韩崐深入讨论美国政治后,袁约亮从多年来被动接受政治信息转变成主动关心和思考。
欧巴马最得意的政绩是全民医疗,袁约亮最恨的就是欧巴马医疗,失去公司福利伴随保险费激增,雪上加霜。欧巴马不敢触动保险公司巨富们的利益,主要靠牺牲中产阶级为昂贵的全民医疗买单。光制定和实施这项两万多页的法律,就耗去巨额税收,国税局为此聘用大量的临时工。只有政客和巨富们喜欢复杂,可以从中渔利。为使开支不那么惊人,很多开销转嫁到保险公司,以牟利为目的的保险公司再加倍地转嫁到中产阶级身上。要么保险费大增,要么同样的钱只能买低挡保险,以前看得起的病现在看不起。
欧巴马第一次竞选总统时那些慷慨激昂诺言依然在耳边回荡:
为中产阶级而战,获得回报的是工薪阶层而非富人;坚决控制医疗费用,降低中产阶级医疗保险开支;控制巨额国债;降低大学学费;大力改善基础设施……
八年过去了,结果呢:
中产阶级医疗保险费猛增;国债猛增;大学生学费和债务猛增;道路依旧破破烂烂,一遇自然灾害,大片停电停气;中产阶级实际收入不增反降;只有巨富的收入爆增;福利开销狂飙。
“我们的国家走在错误的道路上,只有政治说客、利益集团能够玩转我们的政府,他们开支票却让你们付账单。每次选举,两党总统候选人一大堆对承诺,但是一旦当选,所有允诺离去,说客、利益集团进入……”
欧巴马当年竞选说的话正好为他自己的表现作了准确的评价。袁约亮对民主党的看法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深感长期受到愚弄和欺骗,他奋笔疾书,写下时评《民主党每一个fight都损害中产阶级》。文章揭露民主党和共和党在维护巨富利益上是一致的,让巨富合法逃避巨额所得税,同时狂增福利和国债,把负担都压在中产阶级身上。最后痛斥福利项目名目繁多的种种弊端。
时评在《文学城》上发表,获得近四万点击,180多点赞。《文学城》是海外华人最有影响力的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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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九号星期三,最后一场两党总统候选人辩论。和前两次辩论一样,主流媒体民调希拉里胜,但特朗普的支持者的结论相反。
硕硕周末回家,吃饭时与父亲聊起总统竞选:“特朗普太没风度,不想认输,看吧,下月选举输得脱了裤子,看他还服不服。”
“鹿死谁手现在还不好说。”
“你不看新闻吗?所有的民调希拉里遥遥领先”硕硕接着大骂特朗普种族歧视、白人至上、法西斯、侮辱女性、逃税漏税......
“你说的这些都是主流媒体天天谈的那些观点,你也应该看看狐狸台,比较不同的观点,自己独立分析。”
美国所有大型媒体都支持民主党,只有狐狸台例外,持保守观点。
“你......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支持特朗普不成?” 硕硕眼球瞪爆,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在美国大学,尤其像麻州这样深蓝州的大学,支持特朗普简直就是阶级敌人,言论自由、思想自由都得靠边站。要是儿子知道他在《文学城》发表那种文章,立刻会和老子划清界限。
高中功课特别紧,加上申请大学、毕业活动,儿子本来并不关心政治,没想到上大学后被洗脑了。父子俩平时话不多,也很少谈政治,不过硕硕从小常听大人们议论政治,肯定以为自己是民主党的坚定支持者。
袁约亮说:“我是独立选民。我不同意民主党的福利政策和大量引进中东难民。但民主党的很多理念和观点我还是赞同的,比如:枪支管制,减少军费和战争,关怀弱势群体,妇女早期妊娠的流产权利,同性恋权利……”
“你不反对同性恋?”硕硕的口气带着怀疑。
“当然不。我以前那个公司的比尔你知道吗?”
“那个德国人?”
“对呀,他就是同性恋。我不仅参加他们的婚礼,还帮他筹办。”
硕硕说:“不管怎样,你可不许投特朗普,不然我周末就不回家。”
袁约亮陪笑:“你这不是剥夺我的选举权吗?”
“我现在已成年,有不回家的自由。”
“好了,咱不谈选举。昨天我碰到茶妹,她说盼盼忙着申请大学。你说盼盼明年能上哈佛或麻省理工学院吗?”
“上不了,她成绩还差些。不过盼盼很用功,上排名前5%的大学有希望。”
“南南比她姐姐聪明,人又长得漂亮”
“南南比盼盼差远了,”在老邻居家这些孩子中硕硕最看不起南南,“不好好学习,比蛇还懒,初中就开始交男朋友,将来最多上社区学院。”
“那不一定,南南不学习成绩也能中不溜,很有潜力。我要是校长就给这种有天分但不用功的学生加分,所有的B都加成A,使她有机会上好大学,将来肯定更有出息。”
“这太不公平了,学校应该奖勤罚懒。盼盼和凤儿天天熬夜,她除了睡懒觉就是出去约会。”
袁约亮狡黠一笑:“机会平等可是民主党的理念哟,不能因为懒就得低分。”
“哼!”硕硕明白被父亲耍了,气得甩了碗筷,起身去自己的房间。
转眼又是周末。周五下午袁约亮回家,发现门是虚掩,硕硕回家了?儿子一般都是晚上甚至周六才回来,这么早回家还从来没有过。袁约亮轻轻推门进入,听到起居室的电视声。他关上门,穿过短短的门廊,头先伸向起居室内。这个视角只看到长沙发的侧面,相对隐蔽。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另外一个男孩袁约亮在开学典礼时见过,像白人和拉美人的混血后代,非常英俊所以印象深刻。硕硕的两只手将那个男孩的一只手上下环抱,放在自己大腿上,上面那只手缓缓地、柔情地来回抚摸那个男孩的手背。
轰的一下,袁约亮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大脑,天灵盖几乎崩裂。
“硕硕!”袁约亮脸色铁青,声音颤抖。
两个男孩霍地抽回各自的手,同时站立,紧张、狼狈。
“爸,他……他是我同学,爱德华。”硕硕介绍。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爱德华主动打招呼。
袁约亮没有回话,室内空气停止流动。
爱德华打破尴尬:“不打扰你们,我走了。”
“我和你一块走。”硕硕说,然后转向父亲,“我晚上不回家吃饭。”
两个青年人已开门离去,袁约亮这才回过神,赶紧跪在沙发上,撩开沙发后面窗帘的一角,往街道窥视。只有爱德华一人站在人行道,硕硕呢。
好像听到动静,袁约亮回过头,硕硕开门进来。袁约亮急忙爬下沙发,懊恼自己撅着屁股偷看的样子被儿子看见。
“怎么回来了?”
“忘了带信用卡。”硕硕快步进他的卧室,抓了一张丢在桌上的信用卡,猛然转身,与尾随的父亲差点撞个满怀。
袁约亮闪身,抓住时机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硕硕此时已经镇定自若:“告诉你了,同学。”
“我不是指这个,你懂的。”
硕硕耸耸肩不回答,继续往外走。袁约亮喘着粗气紧随,别装蒜,老子非要问个究竟。
硕硕拉门的同时,又猛然回头,父子四目相对。
“虚伪!”儿子的脸上洋溢着得意和嘲讽,开门扬长而去。
袁约亮别无选择,又跪在沙发上向外窥望。只见硕硕来到爱德华身边,眉飞色舞地向他描述,接着两个男孩笑得前仰后合。
混账的东西,你玩老子呢!袁约亮突然明白,儿子这是报复上周末耍了他,那天自己还信誓旦旦地对儿子说支持同性恋权利。兔崽子,整天死乞白赖追凤儿,当我不知道,袁约亮心里骂着却如释重负。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虚伪?别人家孩子出个同性恋什么的他特别豁达,都什么年代了。原来这事落在自己头上就完全不一样,知父莫若子啊,袁约亮胸中又涌出一丝甜甜的感觉。
总统选举当夜,袁约亮一直守在计算机屏幕前。傍晚,各州选举计票数据开始显示,民主党领先。据希拉里回忆,当时她兴高采烈地为胜选演讲作最后的修改。不料形势逐渐变化,逆转,到午夜前特朗普已转后为先,并不断拉大差距,最后以306对232选举人票大幅度领先。不过希拉里全国选民票比特朗普多了两百多万,主要因为她在人口最多的深蓝加州一处就多出两百多万选票。可惜总统选举只看选举人票,特朗普获胜的州多很多,一个州所有的选举人票都归获胜者。
虽然美国是两党政治,但决定选举结果的既不是民主党人也不是共和党人,而是独立选民。他们占选民的1/3左右,以中等收入为主,教育程度也比其他选民高。因为对现政府的不满,他们使权利频繁来回更替。然而希望变革的愿望越强烈,失望的感觉也越深,欧巴马和特朗普就是很好的例子。作为黑人和商人他们都展现出无比的变革潜能,不过选民们忽略了变革可以变好也可以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