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 烈日
蓝湖如同一本古书……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南边有一条大江,江水滔滔,由天际流出,穿过崇山峻岭,落入一望无垠的大海,就像一条葫芦藤,蓝湖婉如一个倒挂的葫芦。
环绕蓝湖有三个重要的国家,分别是蓝湖左侧上方的西禄国,西禄国地广人稀,郁郁苍苍,水草丰富,良马驰骋。与西禄国接壤的罗巴国在左侧下方,罗巴国山林密布,居高临下,大江入海。右侧下方围绕着蓝湖的是东福国,与左侧罗巴国被大江隔开,东福国幅员辽阔,土地肥沃,盛产粮米,人杰地灵。需要提及的还有一个大瀛国在右侧上方,面积人口都不及三大国,在上方与西禄国相连,下方与东福国被群山阻隔。罗刹国不临蓝湖,只能通过大江入海,和罗巴国以及东福国内陆接壤,其余都是些小的国家,零零星星的分布在蓝湖四周。
蓝湖初期还算稳定,大家不分大小各自为政,大体上相安无事,逐渐出现战乱,接着大战,但大战都限于两方之间。直到60年前,随着罗巴国的再度扩张,大瀛国的野心逐渐膨胀,他们都盯上了农产丰富的东福国。罗巴军便渡过大江,暗地里大瀛军在群山间中凿出小道,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蓝湖上不再太平,波涛汹涌,浪淘尽,输风流人物出,尽在蓝湖。
战争以西禄国的加入而结束,最终西禄国登上了蓝湖霸主地位,颁布了蓝湖条约,蓝湖上出现以西禄国为主导罗巴国南寨国大瀛国新罗国等为紧密伙伴的新秩序。
几十年来蓝湖上虽小冲突不断,但大多数国家发展稳固,少数国家保持富裕,个别国家正在富裕,也有国家不断衰落。各方势力整体处于平衡,但平衡之下矛盾始终存在。
西禄国非常富庶,商贸发达,技术先进,广纳蓝湖能工巧匠,人人尚武,西禄骑士所向披靡,为蓝湖的稳定提供保证。
东福国人口众多,学养深厚,土地中都蕴含着智慧,百姓勤劳朴实,善于种植,为蓝湖诸国提供着物美价廉的粮米。
罗巴国乃蛮夷之后,世代以狩猎伐木商贸为业,作风彪悍,老奸巨猾。
罗刹国在大江上游,地处寒冷,产食盐,百姓个个身强体魄,好勇斗狠,崇尚英雄,素有战斗民族之称,受诸国排斥。
再有就是东瀛国,以纺织捕鱼为生,内心阴暗,狡诈多变,屈服强者。
南寨国是一个自己的灵魂的国家,完全依附西禄国。
还有新罗国等一些见风使舵的小国。
19. 来客
天涯有来客,青山过板桥
一日大雾弥漫,一个身影离岸边越来越近,船上的人望着朦胧的大地,岸在荡漾,心荡漾,几分激动,几分忧伤。人说近乡心切,男子离乡时心已切。歌声隐隐约约传来,在迷雾中显得分外的缭绕。
遥望远方是何人哟
离乡返乡是家人耶
故乡始终盼望你耶
人人为家家为人哟
……
慢慢清晰,愈加响亮,寻着歌声看去,竹筏上一个女子渐渐进入到他的视野。
“官人要到哪里去?”女子的面戴白沙,仔细打量着男子,一身素衣,身体略瘦,面净无须,斯文书生相,但神情凝重,似乎心事重重,又不像书生该有的心态,更不是书生所有承受的。
女子虽能够熟练驾驭竹划,但看得出不是水上女子,不由的让男子产生一些好奇。
“岸上去。”男子话不多。
“上了岸要见何人?”女子
“一位老者。”
“随我来。”女子像是在这里等他来。
男子跨上竹划,女子又继续唱起来:“但闻有……”
竹划沿岸而行,男子眼睛没有离开过岸,蓝湖的另一边,看得出他心情复杂,不知道是陌生还是熟悉,时间久远又像近在咫尺,熟悉的已经变得陌生,陌生的是熟悉,分不清是过去和未来,是梦想还是现实。
女子打开栅栏,院内有几颗果树和一块菜地,春天还没完全到来,大地还有些苍凉,里面的茅屋依旧简陋,多年来竟没有太大改观,这里是一段记忆的溯源。再往里,不多远处的亭子里传来一个声音,立刻吸引了男子,驻足,声音中少了些力量,也许被时间消耗掉了,却多了些坚定,是对信念的坚定。
“老师在讲学,请稍后。”说完女子便走开了,到旁边的亭子用泥土捏着器物,这应该是她平日常做的事。
隐隐约约老者这次提了个简单而又严肃的问题:“何为王朝?”
“王朝首先要有一片土地。”一个学生回答。
“王朝必先有子民。”另一个学生。
“一个王朝还要有诚服效忠的君王。”
“有保卫子民的军队。”
“有一套管理制度。”
……
“是的,是的,是的……”老者不住的点头,望着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又讲解道:“王朝经历了游团,部落,城邦三个阶段后形成的。在当今我们所理解的含义中,对内王朝我们也称之为王国,一方面是由人口,土地和朝廷构成的实体,另一方面是统治和维护这片土地上生活子民的治理工具。我们的亚圣孟子曾将其生活的由诸侯构成的时代描述为,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孟子,尽心下》)。作为实物体,王国是一个土地概念。从王国的非实物来看,国描述的是一个王朝的社会功能,既子民群体生活中的分工和协助,人是群体性动物,具体的说就是保证人与人之间协调共处,建立社会秩序,避免侵犯行为,通过劳动分工让子民向更美好的生活迈进,国就结合了家的概念,国既是一个巨大的家。荀子言:‘故人生不能无群,群而无分则争,争则乱,乱则离,离则弱,弱则不能胜物’(荀子《富国》)。没有王国的自然状态是一种没有社会等级的绝对平等的社会,在这种绝对平等的社会里,必然是混乱和无序,是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
为了克制人与人之间的冲突以保障群体生存,我们就有了王国维护秩序的管理方式,每个王国维护本国秩序的方式不同,但目标一致,都是让本国子民能更好的生活。
从深层王国是一个文明体,不同土地上聚集民众不同,他们有不同的生活习惯,不同的传统,就有了不同的文化,逐渐形成的各自的文明,文明有深浅富寡,不同的文明之间很难融合,存在对立,因此容易产生冲突。王国的存在可以避免这些冲突。
因此王国具有双重功能,对内建立本国的秩序保障,民众间进行有效的合作,对外诸国追求的是完全拥有且独立治理的能力,以保护内部子民的生活,以及文明的存在。
而当今蓝湖之内真正的王国并不多,我们东福国勉强算一个。”
“为什么是勉强?”一个学生问。
“一个王国的拥有和治理通常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对内的管辖权,对外的独立权,平等权,和自卫权。二是最高性,排他国性,不可干预性和不可让与性。我们的领土并非绝对完整,在蓝湖中也不足道平等,所以勉强。”
接着老者又问:“对外王国追求的是什么?”
“财富。”
“平等。”
“统治。”
……
学生们回答到。
“没错,没错,我们把这些统统叫做王国利益。王国利益是一个王国所有子民的物质和精神的需求,王国利益不等于愿望,愿望多缺少实现的基础,如同梦想,就是一种愿望,而利益有实现的基础,利益是能现实的收益。王国的实力和地位是区分愿望和利益的一个重要因素,实力越强,梦想就越能成为现实,实现的基础就越稳固。在蓝湖之上,诸国都想收取他国间商贸往来的蓝湖税,他们没有这种实力,对他们而言就是愿望,而对西禄国不同,因为他就有实力实现这些利益。精神方面的需求也是王国利益,在蓝湖诸国中的尊严就是精神方面的利益,西禄人在各国通行无阻,而东福国则不行,西禄骑士甚至不受诸国律法所限制,就是一种尊严。王国利益对一国子民来说没有差异性,王国利益是一个国所有子民的整体利益,不是君王或奸臣乱党等人的利益。而王国利益有优先性,也就是必须以全体子民的利益为先,当全体子民的利益与君王或朝廷朋党等有冲突时,必须放弃其他以全体子民的利益为重。王国利益至高无上,任何凌驾于其之上的君王或朝廷朋党,就会被推翻,民如水,君如舟,臣如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老师,全体子民的利益有族别之分吗?”
老者停顿了一会又讲解道:“王国不能简单的用族别来划分,王国利益是所有百姓的利益,一国百姓不一定由单一族别组成,我们东福国就不止一个,西禄国也有很多族别。王国首先是土地的概念,族别主要是人的概念,世世代代在同一片土地上生活的人有了他们自己独特的文化和历史就形成一族。但事实上有的王国侵占他人的土地,就有人失去他们的土地,失去土地的人也就失去了自己的王朝。族与朝不一致,这些人就成了他族,至少在心里上,当一段时间后慢慢融入王朝后就会一致,但这个过程是无奈的,痛苦的,通常是极不情愿的,需要很长时间,两三代甚至几百年。当他族在文化和朝廷制度上达到较高程度的认同,他族才有共同体的意识,这具有一定的主观性。反之,当他族有了成为自己王朝的认同基础时,这个族群会有实现脱离的愿望,实现这一愿望通常很难,每个王朝都是由一个主体族群建立的,他族即便不认同也缺少能力建立自己的王朝。
每个子民都应该忠君爱国,这种情感应是一种天然本能,与生俱来,如同子女孝顺父母,父母爱护子女一样。通常人们更倾向于把一国子民对王朝的认同和称之为忠君爱国,因此忠君爱国需要有一定的立场和责任,每个子民都有维护王国利益的责任,这是一种认知形态,也是认识蓝湖的一种独特的文化和心理。而族别的思想强调的是族群团结和自由的一种精神,族别思想强调一族的独立性,这也会是王国矛盾的一个原因。”
一群学子席地而坐,聚精会神的听着,老者表情严肃。
接着又个一学生问:“老师,我们东福人有好多在他国经商生活,他们有没有族群认同感?”
“族群的划分一方面是客观上的出生地文化和历史以及自己的情感意识决定,个人可以改变自己的意识,忘记自己的历史文化,但出生地无法改变,通常来自他国的人会被称为异族。而他们即便对本族没有了认同感,抛弃了本族,而对他族有认同感,也需要他族的认可和接纳。西禄国族别等级鲜明,生活着大量的他国人,这些异族人普遍不被认可,不被认可主要表现在信任上。”
“老师,生活在西禄国的东福人得不到西禄国的信任,那么我们东福国还能信任他们?”
“信任是很难判断的问题,不完全取决于自己,我们不能笼统的用东福人在西禄国得不到西禄国的信任,东福国就该信任他们,或东福人在东福国就该得到东福国的信任来简单判断,信任是个人问题,不能用群体的概念来判断,信任取决于自身对王国的情感和责任,有什么样的情感才会说什么样的话,有什么责任感就会做什么样的事,听其言观其行是一种比较实际的判断。有些人身在西禄国,心却在东福国,一心为东福国谋利,假如两国要开战,他们会毫无疑问奋不顾身的站在东福国一边,这样的人是值得我们信任的,反之就不能信任了。在东福国身为东福国子民却效忠他国,就没有信任可言,就是叛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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