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见此良机,哪肯放过,连人带兵刃,不顾一切地向申屠南肋下刺去。杨珞却知是申屠南使诈,见状大惊,叫道:“姑娘小心。”却见申屠南身形一闪,整个人已到了孤月的侧面,右手一把抓住她的兵刃,左掌如奔雷般向她顶门击落。杨珞百忙间不假思索地抓住孤月的右脚,一把拖回,申屠南的手掌贴着孤月的头皮掠过,不但将她的秀发削落了一大蓬,还顺势将她右手的兵刃也夺去了。杨珞和孤月还在惊魂未定,申屠南手腕一抖,将孤月的笛埙闪电般掷来,二人看得分明,正要避让,那笛埙却在空中裂为数断,分袭二人数处要穴。杨珞见那断裂的笛埙已封住了孤月的退路,申屠南又如影随形地向孤月猛攻而至,知她此番必难幸免,一时无计,冒出一身冷汗。孤月也将形势看得真切,双手双脚也不知是用来隔挡暗器好,还是抵挡申屠南好,横竖两下里必有一死,索性将双眸一闭,全力发出一掌向申屠南心口击去。
就在这生死立判的一瞬间,杨珞望见孤月闭目时眼眸中那绝望却又安详的眼神,象极了珈儿在怒海中松开他手的一霎那,他心中一阵剧痛,大叫一声:“不!”猛地向前一扑,右腿踢向申屠南小腹,双手搂住孤月的腰,两人就地滚倒。杨珞这一扑虽然迅猛,申屠南却也不慢,三枚笛埙的残片打入杨珞身体里不说,申屠南的掌力也结结实实地击在他的后背,杨珞只觉得眼前一黑,口中鲜血狂涌,登时晕去。
申屠南这一击虽然得手,却也没料到杨珞居然用如此拼命的打法,躲闪得稍慢了半分,竟被杨珞右腿劲力扫中丹田要害,一时间真气流转不畅,眼看来人中赫然有公孙牙在内,只得怒哼一声,恨恨地纵身离去。
公孙不知和公孙千晓见状拔腿就追,公孙牙喝道:“且慢,穷寇莫追,先查看孤月护法的伤势要紧。”两人应声回来,扶起杨珞和孤月,杨珞已然晕死,孤月却只是被申屠南的余劲微微震伤。
公孙牙见杨珞面如金纸,伸手在他脉间一探,叹息道:“只怕是回天乏术了。”
孤月闻言大惊,道:“什么?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救活。”
公孙牙道:“属下也不想他死,只可惜他中的暗器都在要害穴位,背后那一掌更将他心脉震碎,如何还能活命?”
孤月闻言茫然若失,见杨珞双眉紧锁,气息奄奄,心神更加迷乱,喃喃道:“不能让他死,不能让他死。”左右徘徊了一阵,自腰间取出一物放入杨珞口中,掀开面纱,将柔唇覆在杨珞口上,运起真力,将那物渡落杨珞腹中。
公孙牙见状一惊,道:“右护法,莫非你让他服下了金蚕定真蛊?”
孤月道:“不错,此物能让他体内一切活动停止,我先带他离去,至于安葬兄弟们的尸骨,打理善后就靠你了。”
公孙牙应道:“属下遵命。”
孤月抱起杨珞,也不辨方向,大步向夜色中行去。
公孙千晓见孤月走远,不禁皱眉道:“男女授受不亲,右护法怎能当着我们的面跟那姓铁的……那样……”
公孙不知道:“孤月乃是苗家女子,向来不遵从汉人礼法,况且人命关天,她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
公孙千晓红着脸道:“话虽如此,我却实在无法接受,这……简直羞死人了。”
却说孤月抱了杨珞,脚下虽在急奔,心中却如一团乱麻,暗忖道:“究竟我要如何?如何才能救得他的性命?是去找本教的神医无一子还是去找师父?又或者到京城找飞鼠怪猫?”左右思量,一时也定不下个主意来,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奔行了数里,心情才渐渐平复,又忖道:“师父行踪不定,飞鼠怪猫又太远,如今之计,只有到邛崃山中找无一子了。”她打算既定,脚下自然放开,如一缕轻烟般在黑夜中飘行,待得天放曙色,孤月已到了百里之外了。
孤月先是与申屠南一场苦战,接着又在荒芜的小径上疾行了一夜,真力损耗巨大,力倦神乏,正想将杨珞放下休息,却又见前方人迹渐多,现出一个小小的村落来。
孤月见状大喜,连忙奔入村中,叩门求助,出来应门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婆婆,此时天时尚早,老婆婆虽兀自睡眼惺忪,神色间却是一片兴奋,门还没全开便道:“是小六子回来了吗?”
孤月道:“老婆婆,我们二人赶了一夜路,疲乏得很,求您借个地方休息一阵。”
老婆婆见并非她所盼之人,大为失望,但仍是满面笑容地道:“快进来,快进来。姑娘你的气力也真大,居然抱得动这么大个人。”
孤月一笑,进了屋,在老婆婆的指引下将杨珞放在床榻上。
老婆婆道:“姑娘,这位公子一定是你相公吧,可是害了什么急病?”
孤月闻言面上一红,口中却道:“是的,我相公的病症奇特,普通医家全都束手无策,我听闻这附近有一位名医,特地来求医的。”
老婆婆闻言叹了口气,道:“姑娘无须担忧,我瞧你相公相貌堂堂,不似短命之人,定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你们赶了一夜路,一定饿了,我这就给你们熬点粥去。”
孤月忙道:“多谢婆婆。”目送她往厨房去了,四下里一打量,这屋子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床榻,一桌两凳,别无长物,显见老婆婆的日子过得极为清寒。孤月微微摇头叹息,闭目调息,少时老婆婆端了粥进来,热气腾腾,但却清可见底。
老婆婆道:“不好意思,粥好似水般清,老身就这点米粮了,姑娘就将就着点吧。”
孤月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老婆婆道:“老婆婆,这些银两您拿去吧。”
老婆婆连连摇头,道:“不成,不成,老身怎能拿姑娘的银子。”
孤月道:“婆婆请勿推辞,就当是我等叨扰的酒食之资好了。”
老婆婆望了躺在床上的杨珞一眼,道:“区区几粒糙米,怎敢收姑娘银钱?不过我看你相公身体虚弱,不如我便用这些银子帮你们置办些上佳的酒食。”
孤月道:“一切但凭婆婆安置。”
老婆婆道:“那我这就到村口的小酒馆去买些菜肴回来。”说罢开门出去了。孤月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杨珞,想起昨日他救护自己时双双滚倒的情景,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带着丝丝甜意,仿佛只要有他在身边,自己就什么也不怕。
孤月自己呆呆出神,老婆婆去了多久也浑没感觉,只当老婆婆又推门进来,她才猛然惊醒过来。老婆婆将几样小菜放在桌上,道:“姑娘莫要忧烦,你要找的那名医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兴许老婆子听过他的名头,便可以指点你们尽快去求医。”
孤月闻言一笑,道:“婆婆,这个人您多半是不认得的,他的真实姓名无人知晓,江湖上的人都称他为无一子。”
老婆婆闻言神色大变,勉强笑了笑,道:“老婆子果然没听说过。”回头望了杨珞一眼,道:“不知你相公是如何害的病?”
孤月道:“不瞒婆婆,我二人都是江湖中人,日前与仇家交手,我遭遇凶险,相公舍身相护,我虽逃得了性命,他却身受重伤,生死未卜。”说到这里,鼻孔一发酸,险些流下泪来。
老婆婆闻言点头道:“好,似这等有情有义的好儿郎,果然值得你为他辛苦求医。”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牌,挂到杨珞颈项间,道:“老婆子别无长物,只有这个平安护身符,希望替他祈得平安康健。”
孤月道:“这如何使得,我们无论如何不能收婆婆如此厚礼。”
老婆婆道:“姑娘,老身都是快入土的人了,还带着这些物事作甚,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当真有效,老身就当为子孙后代积福了,姑娘莫非要阻着老身做善事么?”
孤月见她甚为诚挚,不愿拂她美意,便道:“如此晓月便却之不恭了,多谢婆婆,婆婆,我这里还有些银两,您拿着,置办些家什,您住着也舒服些。”
老婆婆道:“姑娘,老身可不是贪图你的银钱,才将这护身符相赠的。”
孤月道:“这点心月理会得的,心月也没有别的意思,请婆婆也莫要推辞了。”
老婆婆摇头不允,孤月好说歹说,老婆仍是坚决不收,孤月无奈,只得将银两暂时收起,心中暗忖道:“少时我离去时将银两放在老婆婆枕下,她便推辞不得了。”回头望见杨珞容色更加憔悴,不敢再耽搁,连忙将婆婆带回来的饭菜匆忙吃了,便来向老婆婆辞行。
老婆婆在一旁早将馒头肉脯打了个包袱,此时交给孤月道:“姑娘,你路途尚远,干粮带着路上吃,替相公求诊虽然紧要,累坏了自己却也不行,还有,那护身符须一直戴在你相公身上,片刻也不能取下,否则便不灵验了。”
孤月从小便是孤女,平日为人又冷傲,除了师父,从来没人对她如此关怀过,一时间心中感动,眼泪又差点儿掉了下来。
孤月偷偷留下银两,辞别了老婆婆,继续向前疾行,半日后已来到邛崃山脉中,可惜此山脉广大无垠,无一子身在何方,却仍是云深不知处。
孤月思量了一阵,不得头绪,索性放下杨珞,提气朗声道:“无一子前辈,火月教右护法孤月求见。”声如利剑,划破长空,远远传了出去。
孤月等了一会儿,见并无回应,提气又道:“无一子前辈……”
声音才起,忽听得身后一人道:“知道了,知道了,就在你身边,这么大声叫做什么?耳朵都被你震聋了。”
这老婆婆一定不是寻常之辈。和无一子难道有什么瓜葛宿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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