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i zhuangxin

裴庄欣 ,中国美术家协会、 [1] 西藏自治区美术家、摄影家协会会员。西藏美术馆筹建委员会特聘外籍专家。 1956年四川成都出生 ,1971年下乡到西藏昌都,1978年考入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毕业后重返西藏工作,1989年获 “美中文化教育交流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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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 新年 故乡与海外过年过节

(2020-12-24 02:40:16) 下一个

转发两个月前的一篇专访应个景

画家裴庄欣:我就成都一个故乡,却数十年游历只想回西藏

中秋和国庆重叠,使这一天显得弥足珍贵。很多客居海外的游子,会在这一天调动起思乡、念国的所有情绪。

 

画家裴庄欣今年国庆和中秋在美国。出生于四川、成长于西藏,十几年来奔波于北京和纽约之间,颠沛和迁徙的生活让他常常没有“过节”的意识,包括中秋节,却也使他对很多事的记忆尤为深刻:15岁离开成都去西藏,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11年前和儿子在北京看国庆六十周年大阅兵,每一个细节他也都记得。

 

有一年中秋,客居美国的后院里,金银花暗送浮香,几乎没认真过过中秋的裴庄欣,想起儿时用四川话唱的童谣:金银花开12朵明天妈妈来接我~”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今年他借用房东的帐篷作画,闲时看院子里的果树,柠檬熟了,牛油果也长势喜人,从年初过完春节离开北京去美国,已经将近8个月,不知不觉已是果实满枝头的秋季。

 

也许,半生漂泊,从来没有哪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思乡情浓,也没有哪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平静乐观。

 

 

无法归国的日子里,用绘画和回忆来充实自己,“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在回忆中,裴庄欣平静地在纸上写下了这样的句子。

 

以下来自裴庄欣口述。

 

 

我就一个家乡,但这里没有可依赖的精神生存空间

 

我半生飘零,去过很多地方,不停地在跨省、跨国、跨州。但说起家乡,只有一个,就是我出生和生活了15年的——成都

 

历史上成都即称为“天府之国“,亲情与物质均丰富的天堂里,我却暂没有找到自己所依赖的精神生存空间。 我离开那里已近50年,它的一切都已非常遥远。

 

近十年来,我有一半时间在北京,亲人们每年都来北京相聚,我因办公事回过成都两次,一共待了不超过10天,我常看亲友们发已相当现代化了的成都的照片,但完全不知道它们是在哪里,心中的故乡恐怕早已荡然无存,皆因时空巨变而面目全非了。

 

唯一记得的,是父母和姐妹们对我的爱及呵护,让我在这文化氛围浓郁的城市平安成长至15岁。前几天,在美国疫情严峻,又逢加州山火持续的时候,我在朋友圈发了一组四川音乐学院的老照片。因为四川音乐学院在成都新南门外,我就取了“城南旧事” 的标题。 

 


四川音乐学院——记忆中的“城南旧事”

 

最近,我单曲循环、反复在听德沃夏克思乡主题的代表作《自新大陆》交响乐的第二乐章,也许,在我潜意识里,还是对祖国和家乡怀有深深的眷恋。从年初至今,我与仍住在四川音乐学院里的妈妈和姐妹的聊天时长,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

 

三年前,我陪儿子回新泽西参加初中同学聚会,这里是他的出生地,也是美国最富有的地方之一,我一生中待过最为漫长的地方。但它绝对称不上是我的故乡。

 

 

在美国居住时间最长的地方,它很少出现在我梦里

 

我的精神故乡西藏

 

15岁那一年,当我知道除了下放到西藏农村,没有其它选择时,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命运将和一个叫作西藏昌都的地方联系在一起。在此之前,我对那片陌生的高山世界一无所知。

 

我把自己闭关在小屋子两天后,口才特好的陈致民叔叔出现了,当时,他是昌都汽车队党支部书记。他告诉我:把电阻、电容、三极管都带着,半导体收音机在那边也可以继续组装;昌都还没有动物园,山上有各种动物,等到了那边马上帮我去抓一大堆开一所;澜沧江里也有很多种类的大鱼,他会把一名牌竹子钓鱼杆送我。

 

我把金鱼、热带鱼混装在一个铁皮水桶里,挂在我座位前——一辆解放牌卡车驾驶室的工具盒把手上,第一次进藏了。记得那天清晨,身体非常不好的母亲,也慢慢挪动着步子到车前送行。

 

 

1972年,16岁的汽车修理厂学徒,第一次跟随车队到拉萨

 

这一路,从雅安、天全,翻过二郎山到了泸定县。热带鱼因缺氧大部分已牺牲,我忘了当时有没有哭。到四川金沙江边的德格时,全体宝贝金鱼都挂了,桶里仅剩下一只名种的红色“水泡眼”,它眼下另外一只巨大的水泡眼已爆掉。沉重老旧的货车,在灰尘、泥泞和冰雪覆盖的川藏线缓慢移动着。我用了七天才到达昌都,成为了一名汽车修理厂学徒工

 

我到了之后才发现,山沟里小镇上没有建立动物园的空间,群山环绕中也没有任何可以收到的电台信号,倒是独眼的“水泡眼”还孤独地活了相当长时间。

 

好在,毕竟还年轻,而汽车修理厂学徒工面对的是一个崭新社会,兴趣和焦点很快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失望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

 

西藏,给予我渐渐成长起来的机会,在20年间,成为对社会还有点用的艺术家。

 

1983年,在刚开始修复的甘丹寺前留影

 

我也宣称西藏是我家乡,因为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青春,对人、社会和世界的基本认知,几十年来最好的朋友、经历的欢乐与悲伤,都是她所给予。

 

近期我一直在看法国纪录片《喜马拉雅的心脏》,那个不通公路、高海拔山区的多波村居民,千年不变的生活方式和特定的地貌场景,又唤出我在西藏工作的记忆。我还反复听了片中村里那位民间医生自信的宣言:“我的药很有效,因为我怜悯每一个人”,同行唐卡画家说:“加德满都有很多新奇的知识供学习,但我的灵魂在多波。我去过很多国家和城市,最后还是回到了多波 听罢,我感同身受。

 

十多年前在一次采访中,被问到对西藏的情感时,我说了一段话,可以算是我对西藏的告白:“对我来说,西藏不是创作的素材,那是我全部的青春经历,人生惟一拥有的独特价值与记忆。那一份感情和认同,既不是回归也不是重拾,而是终生为之奉献的精神所在。虽然现在我不能每天住在西藏,但我却将心中的西藏带到了我生活的每个地方。曾经的得失,均来自那个缺氧的高原,将要交还给它的是我全部的艺术人生。“

 

14年前,我最后一次回到了拉萨。前年,得知西藏将在拉萨西郊水泥厂原址规划建设像北京798那样的艺术区,我尽全力动用可能的资源,给相关老朋友们留言写信,申请重新回到西藏,可惜此事至今仍无结果。

 

中秋和国庆:我不过节,但会思乡

 

对于我,中秋、故乡、祖国一直都是同一概念。在西藏工作20年,当时物质生活并不发达,之后美国30年,仿佛一直都在打拼中,加上性格使然,我并没有特别关注中国传统节日。

 

我吃月饼机会不多,仅前年中秋节,顺手买了个月饼试吃了一口,觉得糖分太高而放弃。当时后院篱笆上野生金银花开着,非常平淡的黃白色小花,随风飘过来倒是纯正花的香味,认真闻了闻,有点黯然神伤。依稀记得儿时用四川话唱诵的歌谣 ,“金银花开12朵~明天妈妈来接我~”。

 

我童年时期喜欢栽种各类廉价花草,春季把金银花的枝条埋入土里,过几天就发芽了,盛夏一夜间能长出十多公分。

 

我对国庆最深的印象,是2009年建国60周年大阅兵。当预警机与远程轰炸机编队,以极近的距离沿着长安街向天安门飞去,我与9岁的儿子一起,站在北京工作室六米落地大窗前,看着它们从眼前呼啸而过,内心无比震撼。

 

 

△1977年,参加毛主席纪念堂落成典礼

 

今年是特殊的一年,因为疫情,也因为中秋和国庆重合,让人的思考更多了一些。

 

疫情初期非常紧张的时候,友人建议我写一份遗嘱,试记了几行,最后放弃。除了一大堆永远不会完成的手稿,许多早已结束的作品,能留下的可能只有遗憾了。前阵转发一篇关于自己1973年在昌都的往事的旧文,回想起自己一生,倒是平静抄下:“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

 

△口罩时期,和在伯克利大学就读的儿子合影

 

借此机会跟家乡和祖国说:感激西藏或命运曾赐予我的经历,让我在当下还能依赖于几十年前残留的图像,在零碎不堪的回忆中继续工作,保持着自己的理想与希望;非常怀念在祖国与友人们一起的时光,期待明年中秋见。

 

裴庄欣画中的家乡

 

达瓦” 

达瓦在藏语中是“月亮”的意思。可能因为缺乏体验,在绘制这幅作品之前,我基本没有表现中国传统节日的作品。我曾在中秋节把这幅作品发到朋友圈,反应很好。

 

殿堂

期望这幅情感和视觉感受准确的作品,能凝聚我一切美好记忆。该画于1989-2009年两次在中国美术馆展出,现被即将落成的西藏美术馆收藏。

 

 

手稿 夏鲁寺的中秋 ”

大殿背后回廊三米高的壁画,在手电筒照射下呈现出神奇的场景,中间这位是已几百岁的老人。美女、众生和圆月,都很少出现在我的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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