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anjun 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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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我的老师杨庆余教授

(2025-09-13 12:21:41) 下一个

初见杨庆余教授,是在上世纪90年代初,我刚从医学院毕业,分配至交大二附院神经外科工作。那时, 杨老师已经是名誉西北乃至全国的神经外科专家,他在国内首次开展了诸多复杂的显微神经外科手术,慕名而来的患者遍布西北。那时的杨老师,刚从美国访问归来, 一身笔挺的西装,威严中透着和蔼可亲, 谈吐中显露着学者的风范,让初来乍到的我不由产生出些许敬畏之心。

杨老师对神经外科专业的热爱和孜孜追求另我印象深刻。记得我任住院总期间,有一次作为一助配合杨老师完成了一例脊髓髓内肿瘤切除术。晚上值班时杨老师来到了病房查看病人,看我在写当天的手术记录, 就问我对手术细节的理解,并饶有兴致地画出了一个术中图, 向我解释术中所见和详细的解剖层次,画图简介而准确,令我非常佩服!还有一次,和杨老师配合经蝶窦垂体腺瘤切除术,术中在进入蝶窦腔后寻找鞍底出现困难。 那时尚无术中导航技术, 杨老师便把一根长金属针置入蝶窦腔,用C型臂进行术中X线定位。在和杨老师一起阅X 线片并讨论金属针现在的位置和磨开鞍底的方向时,杨老师对我的意见给予肯定。作为一名年轻的神经外科医师,能得到杨老师的首肯,对我是莫大的鼓励和鞭策。

每周三的主任大查房对我们这些下级医生都像一次考试,不但要求我们对病人的情况有详细的了解, 还会经常会问到并讨论一些相关的临床实际问题, 如果平时不看书和思考, 是很难回答准确的。被问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也是时有发生。现在想起来, 尽管当时难免尴尬, 可这样的经历对于年轻医生的成长至关重要。 临床能力得提高,需要把理论学习,实践经验和不断地思考结合起来。  记得有一次我购买了一本新出版的英文版“颅底外科手术入路”,在科里阅读时被杨老师发现,杨老师翻阅了目录后, 问我能不能借他阅读几天, 我当时略感诧异,觉得像杨老师这样的专家,还需要向我这个年轻后辈借书吗?几天过后,书还给了我。而在随后的一次鞍结节脑膜瘤的手术中,我发现杨老师把书中所描述的当时较新的手术入路, 经过他自己的改进,应用到了实际中。杨老师经常告诫我们: “Never too old to learn” 。 终生学习,学以致用,杨老师是我们的榜样。

杨老师对病人的术后管理细致入微,晚间经常会来病房查看当天手术病人的情况。有一次我值班, 杨老师来到病房, 查看完病人的情况之后,突然问我,“XX床的体重是多少“,因为是成年患者,我没有记住体重,当时有点懵。杨老师接着问,“甘露醇你用了多少”,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病人尽管是成年人,但是一位老年女性,非常瘦小,如果使用成年量的甘露醇, 可能会导致药物副作用。我连忙翻阅病历, 根据体重纠正了甘露醇用量。杨老师没有再说什么, 可我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懊恼不已,意识到临床工作没有小事情,围手术期处理和手术一样重要。

 

杨老师对英语学习非常重视,记得那时我们的交班记录使用英语, 每次念完交班,杨老师会对交班记录中英语使用不规范的地方给与更正。有一段时间,为了鼓励大家练习英语口语,他要求我们每个人在交班后背诵一篇新概念英语里的文章。每当我们在背诵中‘卡壳’时,杨老师总是能够用文章里的原文提示我们,甚至替我们准确的背诵完整个文章,有时还会用英语绘声绘色地加入他自己对文章的理解。对杨老师惊人的记忆力,和对英语的热爱和和做事的坚持和毅力,我们年轻人自愧不如!

杨老师热爱生活,喜欢唱歌,那时科里经常组织大家去卡拉OK,“ 三套车”,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杨老师浑厚、铿锵有力又抑扬顿挫的声音,还经常在我耳边回响。

我最后一次和杨老师见面也在10多年前了,2013年我从美国学习回来,杨老师询问了我在美国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并和我聊起了他在美国探亲时申请驾照的趣闻,相谈甚欢。后来我来加拿大从事神经科学研究, 我的工作是运用显微外科技术 发展手术动物模型,为神经科学研究服务。现代神经科学技术如活体成像、光遗传学以及在体电生理记录等日新月异,而这些技术的发展,无不依赖于高质量的手术动物模型。我感觉,早年杨老师的言传身教,和从杨老师身上所学到的对专业的执着,以及从事显微手术的思路和方法, 对我今天的研究工作,都有莫大的影响和帮助。

至此教师节来临之际,仅以这篇短文,表达对杨庆余教授的感激和怀念之情

孙建军

2025 年九月十三号

加拿大 卡尔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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