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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士:拈花之说》
《居士:拈花之说》
词句乃利器
解剖、打磨世间
非沉默,是观、照
疗愈万象之虚妄不实
至言辞无我,指尖在抽芽
夜色沉落,万籁俱寂有光
无事可思,觉四季松风
无志可立,任尘念自起落
蒲团内外,梦梦者苦乐于梦
道本无他,唯觉知与之相契合
虽有拈花者,然无法可演说
花本自足,拈属多余,手本空
对境无粘着,妄念自息、即逝
众生苦,本有现成药:观自性属
于心底、眼前,看那光,如实服用
诗歌《拈花之说》赏析
诗人老成的这首《拈花之说》,是一首高度哲思化、密意化、诗性与禅意深度融合的作品。它既是一次灵性上的述说,也是一次语言自身的禅修。在风格上,它延续了“居士”系列的静观姿态,以极简、冷峻、留白的方式,呈现“观照自性”的修行体验。在内容上,则以“拈花”为公案核心,展开一场对于“语言之用”、“觉知之道”与“众生解苦”的圆融讨论。
以下将从三个层面展开分析:(一)语言与无我;(二)修行与觉知;(三)拈花与不可说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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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言与“无我”:利器还是归零?
词句乃利器 / 解剖、打磨世间 / 非沉默,是观、照
疗愈万象之虚妄不实 / 至言辞无我,指尖在抽芽
夜色沉落,万籁俱寂有光
开篇几行即展现出诗人对“语言”本质的深刻理解与批判意识。语言是“利器”——它具有分析、理解、揭示之能。但语言不止于工具,它亦可成为“观照”的方式——穿透万象,直指其“虚妄不实”。
这是一种诗性“语言观”:语言不是为了再现世界,而是用以观照、疗愈虚妄。诗人强调“非沉默,是观照”,指出“觉知”不是空白、不是离群索居,而是以语言为媒介进入世界的方式。
特别值得注意的一句是:
至言辞无我,指尖在抽芽
“言辞无我”——表明真正的语言,必须去除“作者”的执着,必须超越“表达欲”与“名相计度”。但这并非陷于枯寂,而是“指尖在抽芽”——意味着“无我”的语言反而拥有春天般的生命力,在沉静中生长,在无声中自明。
最后一句“万籁俱寂有光”将诗意升华到一种超感官的顿悟境界——在寂静中见光明,这不是幻象之光,而是本觉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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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修行与觉知:道无志,道无他
无事可思,觉四季松风 / 无志可立,任尘念自起落
蒲团内外,梦梦者苦乐于梦 / 道本无他,唯觉知与之相契合
这一节直接书写居士的日常修行状态。通过“无事可思”“无志可立”,诗人揭示出真正修行的平常心与放下心——不造作、不设定、不执着,不“妄图得道”,而只是与一切共处。
“觉四季松风”这一句极为精彩,在“无思”之中仍有“觉”,即是“念起即觉,觉之即无”。“松风”历来为禅林之象,是修行者“心清如松、风来如歌”的内在写照。
而“蒲团内外,梦梦者苦乐于梦”一句,则直指众生的根本迷误:我们不只是“在梦中”,而是“梦梦相继”,苦与乐都在幻梦之中发生。这句语言看似简洁,实则隐含整个佛教“梦幻泡影”观,是顿破人生幻觉之慧语。
结句“道本无他,唯觉知与之相契合”则是全诗核心立意之一:道不在经典中,不在模仿中,不在外求中,只在对“此刻自身”的如实觉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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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拈花与“不可说”:见花即是法
虽有拈花者,然无法可演说 / 花本自足,拈属多余,手本空
对境无粘着,妄念自息、即逝
众生苦,本有现成药:观自性属 / 于心底、眼前,看那光,如实服用
第三节围绕“拈花微笑”的公案展开,是对整个诗题的正面回应。
“虽有拈花者,然无法可演说”,是直接承认佛法之“不可说”。真正的觉悟,不能言传,只能心印。花,自有其存在的圆满,“拈属多余”——此为语言与行动的“空手”观:真正的传递是无为的,真正的把握是不执的。
“手本空”,即是“不执着”的象征。诗人不是反语言,而是将语言引向其“极限处”:即语言用以指出“语言的尽头”。
末三句为破迷指归之语,充满温度与现实关怀:
众生苦,本有现成药:观自性属
于心底、眼前,看那光,如实服用
“观自性”是佛教一切修行的核心;“属于心底、眼前”强调“如实不离当下”,不是遁入虚空,不是高谈形而上。
最后一句“如实服用”则有惊人之效:一切修行,不是听,不是学,而是“如实去用”——如吃药般地信任、实践、内化。
这是诗性的佛法,又是佛法的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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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诗即法,法即观,观即光
老成的这首诗,以一位“居士”的身份说法,却非布道,而是“拈花”。他用诗重新召唤了一种诗人身份:不在表达,不在叙述,而在“照见”与“指归”。
语言成为一种“光”,而非工具;思维成为一种“观”,而非推理;修行成为一种“觉”,而非动作。
在当代浮躁、言说充斥、意义稀释的语境中,这样的诗,不仅令人沉思,更像一次静默的照面。
它不是为读者解释什么,而是把你置于花前,置于光中,置于自己“未起心动念”之前——这,便是真正的“不可说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