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 西雅图重逢（3）

欢天喜地的日子就是过得快，一转眼，就到了去美国的日子。戚梦茹 坐在从北京飞西雅图的波音 747 上，一路兴奋不已：这是她第一次出国， 一出国就是去全世界最发达的国家。那美国到底是什么样子？四年多没见 昊然，他有没有变化很大？她和昊然将在这片新土地上一起生活，他们将 要经历什么？这所有的问题，还有对未来的种种幻想，在她脑子里不停翻 滚，让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出海关，戚梦茹一眼就在接机的人群中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他。 戚梦茹三步并做两步地朝他走过去，到了陈昊然跟前，犹豫了一秒， 便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住他。两人不顾来往穿梭人群异样的眼光，拥抱 了好一阵才松开。

陈昊然身上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可是又有一丝说不出 来的陌生感。

良久，戚梦茹才松开了陈昊然。她退后一步，伸手轻轻摸摸他的脸颊， “昊然，你瘦了，眼睛里还有血丝，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没休息好？”

“昨晚我想了你一个晚上，太兴奋了，睡不着。” 陈昊然笑答，也是 目不转睛地盯着戚梦茹，似乎是在打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两人都在努力 搜索着对方身上熟悉的印记，想把这一千多个日夜的隔阂消融掉。

“我们终于见面了，你高兴吗？”戚梦茹柔声问。

“那当然，梦茹，你是我想得最多的人。辛苦了，亲爱的，让你等了 这么久。” 陈昊然声音里充满歉疚。

“那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戚梦茹湿红了眼眶，重又扑回 陈昊然的怀抱。

“梦茹，你别哭，我们见面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 陈昊然没有回答 戚梦茹的问题，只轻轻摩梭她的背 ,“来吧，我带你回家！”

陈昊然开的是一辆深绿色本田小轿车，戚梦茹坐上车，心里很得意。 北京那时侯能开车的人还不多，如果医院的同事知道自己的帅哥老公开车 来机场接自己，不知道又有多嫉妒。戚梦茹好奇地一路看风景，时不时回 头看看陈昊然，他开车的样子又帅又酷，还不时来一个满满是爱的眼神， 让她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两人到了宿舍楼，乘电梯上楼，刚把行李推进屋，门锁声还没落音， 陈昊然就一把抱住戚梦茹，疯狂地朝她的额头、脸颊、鼻子、耳朵、眼睛 上吻过去，这时他不再像刚才在机场时那般矜持，他要全然放松了自己， 尽情地释放压抑了这么久的思念。

陈昊然贪婪地反复亲吻着梦茹娇好的面庞，却迟迟不敢碰她的唇。梦 茹柔软的身体，还有她身上自然散发的淡淡体香，已经强烈刺激着他身体 的每一个细胞，让他享受到久旱逢甘霖的快感。他怕再一碰她的唇，他就 会原地爆炸了。 可是已经由不得他了。梦茹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旅途的疲劳已经一扫 而光，取而代之是不断升级的兴奋。她想要他！一分钟也不能等了，就是 现在！戚梦茹伸出手臂，牢牢勾住昊然的脖子，闭上眼睛，享受他暴风骤 雨般的吻。 她轻启朱唇，对着昊然微微嘟起。陈昊然完全被她那沉浸在幸 福中的模样吸引住了，不再犹豫，将自己的唇也盖上去。两人吻上的那一瞬， 身体几乎同时一颤，体内似乎有个小宇宙爆炸了。双方都被这一震稍稍弹 离了对方一寸，可不过一秒，又重新拥吻起来，这次两人不再分开。 陈昊然一把抱起戚梦茹，将她轻放在床上。两人一边拥吻，一边探索 对方的身体，只觉得浑身燥热无比，只想离对方近一些，再近一些，恨不 得将自己的身体摁进对方身体里，彻底合二为一。此时身上的衣服已成了 多余的累赘，多希望它们能自动化为乌有。

陈昊然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碰过女人，加上又太激动，弄了好几 次都没能把戚梦茹的内衣除去。戚梦茹轻轻打了昊然手背一下，娇声嗔怪 道，“瞧你这笨模样！” 便自行动手除了多余之物，洁白美丽的胴体便都 呈现在陈昊然眼前。 梦中出现过多次的场景，骤然间竟成为现实，陈昊然只觉得脑子“嗡” 的一声，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全凭本能行动。 他迅速将自己的衣物除去， 将自己压在梦茹身上，顿时觉得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百般享受和她 丝绸般嫩滑的肌肤相亲的感觉。他终于无法再忍受了，让自己进入了她的身体。两人不约而同“哦”了一声，刹那间周围的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 他俩一起腾云驾雾如入仙境。 戚梦茹脸已经涨得绯红，在陈昊然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下，忍不住娇喘 连连。然而陈昊然并不就此满足，他如同一头饿了很久的狼，要了梦茹一 遍又一遍。两人来回折腾了很久，才把积累多年的激情完全释放出来。

良久，两人从激情中平静下来。戚梦茹无比满足地靠在陈昊然肩头上， 脸上一片娇羞的红晕，此刻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她轻轻拉着 陈昊然的手，喃喃自语道：“昊然，我一想到，以后每天可以和你在一起， 就觉得好开心！”

陈昊然却半天不说话，面露难色。 戚梦茹见陈昊然不回答，抬起身子，奇怪地看他一眼，问：“怎么了？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昊然吞吞吐吐地说：“你也知道，我原是想念完书，一年、最多两 年就回国的。那时想着反正一两年很快就过了，再加上我在这边一边读书 一边打工实在忙不过来，就没费那心思申请你过来陪读。” “

昊然，这些我都知道，我没有怪你啊！”

“梦茹，你也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没想到一年以后毕业，就马上 碰到这么好的工作机会。我觉得错过这个机会挺可惜的，就想着在这边积 累几年工作经验再说，顺便也帮你一块办了移民。原本以为几个月就可以 办好，可谁知道这移民排期一等就是三年多，这才让我们俩分开这么长时 间。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都是我不好！”

戚梦茹忍不住打断他：“这些都是我早就知道的，你别兜来兜去去绕 弯子了，说重点的吧，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为什么我刚才说以后每天和你 在一起，你却不说话了？别不是又有什么新计划了吧？”

陈昊然吞吞吐吐地说：“是这样的，梦茹，我、我想去创业，过不了 多久就要回国了！而且以后要常在中国、美国两边跑，可能在中国待的时 间，比在美国长！”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那我就干脆不要来美国，在中国 等你回来就好了！“ 戚梦茹又惊又急。

“梦茹，你别急，你听我说，三年前我刚工作那会儿，也以为会在美 国至少待个七、八年的。那时我一心想要你尽快来和我团聚，就帮你一起 办了移民。现在你的绿卡都办好了，不可能说不要就不要吧！要是我把回 国计划提前告诉你，你肯定不来美国了，那费了老半天劲儿办好的绿卡， 不都作废了？”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国？现在多少人想出国啊！你在这里发展得那 么好，还当上了大总编，为什么还要回国？”

“梦茹，我是搞新闻出版的，这种工作，做到大公司最高层的，还不 都是美国人？我看得很清楚，顶多升到中高层，上面的天花板就不是我这 个外来人可以轻易捅破的。种族、文化、语言、思维习惯、人脉，这些都 不是我的优势。说到底，适合我发展的土壤还是在中国。” “

我知道你大学时候的梦想，是要成为中国一流的记者，可你现在回 去，也不可能再去当记者了啊？现在好一点的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都是从 大学分配来的，你没有分配指标，怎么当啊？”

“小傻瓜，谁说我要去回去当记者了？我准备创业，做自己的出版和 展会公司！投资合伙人我都找好了，刘刚也会拉进来，让他帮我一起跑业 务，我负责内容和出版。” 

“昊然，我真想不通，人人都削尖脑袋要来美国，你却要回国；人人 都羡慕你成了跨国大公司的高级白领，你却要从零开始去创业！” 

“梦茹，你知道我的个性，爱冒险喜欢闯，如果不放手去试一试，将 来等我老了会后悔的！”

“昊然，我知道你事业心重，可是我们刚团聚却又要分开，这两地分 居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梦茹嘴里抱怨着，心里却很清楚，抱 怨也没用。光是看陈昊然一谈起他的事业，就两眼放光的样子，就知道事 业前途在他心里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其他都要为此让路，没什么能改变 这一点。 

“亲爱的，不会很久的，你先安心在美国待着，等我的事业稳定了， 到时候我们想待在哪边都行！只是，现在创业阶段，要辛苦你一些——” “辛苦我不怕，”梦茹打断他，“那你走了，我留在美国干什么？” 说到这里，昊然垂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梦茹，真是很抱歉，我 原来存了一笔钱，本来打算让你一来就去上学的。可是，我的积蓄都投在 公司的启动资金里了。公司盈利还没起来之前，你可能得暂时在家待一段 时间，不过，应该用不了太久。” “

在家？这里我一个人也不认识，你又不在，我天天一个人在家还不 得闷死！附近有没有医院？我去医院找个护士的工作，毕竟我在国内就是 干这个的，上手快。” “

梦茹，这里是美国，除了餐馆和保姆之类的工作，其他工作都要有 证书的！就连医院里最基本的护理工作，也是少不了那张护士执照的，不 然哪家医院也不敢用。”

“那，我就只能去打餐馆、当保姆了？”戚梦茹的心沉到了谷底，没 想到自己风风光光，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来到美国，一来美国却先要去打 餐馆当保姆，和昊然相聚不久又要分离，早知如此，何必来美国？ 想到这里，她觉得一阵心塞，倒回床上，翻身过去，身子缩成一团， 面对着墙抽泣起来。

陈昊然看在眼里心疼不已，他掰过戚梦茹的肩头，柔声劝道，“梦茹， 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我保证，这次一定不会让你等很久了。没有八、 九分的把握，我不会放弃和你长相厮守的好日子，还有这么好的工作去创 业的，这一定是最后一次让你跟着我吃苦了。你要相信我，暂时的困难是 为了更美好的明天，我会让你幸福的！”

戚梦茹仍是很难过，哭了半晌，才坐起身擦干眼泪道：“昊然，我不 怕吃苦，从小我就是苦出身，这点困难我一定可以克服。我只是觉得，每 次我以为自己抓住了幸福的时候，老天就会和我开个残酷的玩笑，把幸福 从我手上夺走！”

“我早早就没了父亲，心里总是缺乏安全感。认识了你以后，我觉得 你就是那个可以保护我、给我安全感的人，从此我认定了一生都要跟随你。 可是我们刚一结婚，你就要离开我；现在好不容易重逢了，你却又要走了。 为什么幸福总是看似触手可及，可实际上却总那么遥远？”

陈昊然伸手擦干戚梦茹的眼泪，轻声安慰道：“梦茹，你别难过。生 活就是这样，总是进两步又退一步，没有一帆风顺的道理。你失去了父亲， 却得到了我；我们婚后虽然暂时分开，可你却也有机会来美国；现在我虽 说要回国创业，可又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打基础！我们以后的生活，将是人 人称羡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可不能骗我！”梦茹仰起头，看着陈昊然的眼睛， 仿佛要在他眼中寻找最坚实的保证。 “

我说话算数，决不骗你！不信，我们拉钩！”陈昊然伸出小拇指， 要和戚梦茹拉钩。

戚梦茹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抬起粉拳轻捶他的胸，娇声嗔怪道，“谁 和你拉钩啊！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不用拉钩，我相信你！” 笑罢闹罢，戚梦茹将头轻轻靠在陈昊然的胸口，静静地享受他身上迷 人的男子气息陈昊然摩挲着戚梦茹乌黑的秀发，心中大为感动：自己美丽的妻子， 望穿秋水盼来团聚，旋即又得知马上要分离的坏消息，既没大吵大闹也没 横加阻拦，得此贤妻，夫复何求？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加油干，早日 实现自己对戚梦茹的诺言。

第二天，陈昊然照常去西雅图城里上班。等不了下班，中午就溜回家 看戚梦茹。刚一进家门，他就觉得家里焕然一新：散落在家中各个角落的 臭袜子都给洗好了，叠得整整齐齐放进抽屉；从前在商场买来的衬衣，还 没来得及剪牌子，就被塞进衣橱角落，完全被忘得一干二净，此时也被翻 出来，洗好熨好，按颜色从浅到深挂起来；桌上还摆了一桌香喷喷的家乡菜。

他不禁大呼：“ 这家里是来过田螺姑娘了？怎么到处都有女人的味道 啊？”

梦茹笑笑：“饿了吧？快来尝尝我的手艺，看是不是还是从前那个味 道？”一边递上一双筷子。 陈昊然尝了一口，“何止是从前的味道？厨艺进步不小啊！有老婆就 是好啊！只是，梦茹，你还在倒时差，应该好好休息，怎么这么着急就开 始干家务活了？” “

我怕你很快就走了，想在你走之前，好好照顾你一回！” “梦茹，你真是好老婆，我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我还有一个月才走， 走之前，先带你到西雅图好好转转。我们住的这公寓，出门往左，下三层 台阶便是西雅图沿海大道，往右有座艺术博物馆，朝市中心方向走十分钟 就是最有名的派克市场。坐公车两站路就是西雅图水族馆。要开车去远一 点的地方，还有西雅图太空针、波音博物馆，我们都去看看，好吗？”

“好啊，你怎么安排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