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年尾珍珠港受袭时,约瑟夫.拜尔勒Joseph Beyrle还是个高中生,在老家马斯基根念书。这是个特别壮实的小伙,已经有大学要招揽他进棒球队,全额奖学金。但日本这次偷袭让他改变了主意,弃学从军,直接申请加入空降师。
43年,受训完毕的拜尔勒到达英国,摩拳擦掌等待任务加身。全面反攻还遥遥无期,根本不知道还得等多久的拜尔勒着实熬不住,一听说有高危任务就立刻报了名。任务由OSS策划,让他背着黄金乘夜空降法国,跟当地游击队碰头。OSS是日后的CIA,或者你刚好读过之前女版邦德豪尔姐姐的故事?她有些任务就是接应人肉空投。
这种单兵空降有多危险,外行人实在难以想象。总之,他交割黄金后成功潜逃回英国,然后申请了下一轮。
他第二次从敌占法国逃回本部。这时一个神秘的日期敲定,盟军各部的肌肉开始收紧。1944年6月5日深夜,拜尔勒作为101空降师的一员在敌占区上空跳出。当晚天空应该说不上黑,因为周围都有飞机在焚烧着下沉、爆炸,下方交锁而来的弹链也很亮。
拜尔勒没有降落好,除了起跳位置太低外(120米)下头还有个狙击手在一枪枪的穿他伞面,直到落在一个教堂的房顶上被降落伞裹住,子弹还在继续敲他身边的瓦砖。拜尔勒借着降落伞的遮掩偷偷摸下房顶,然后往自己的M1上压满了弹药,开始一个人下副本。直到今天,教堂外墙还有块铜匾记录着他这晚的事迹。教堂名字Saint-Come-du-Mont via wiki
拜尔勒从此再也没见过自己小队的同袍。他孤身一人杀了几个纳粹兵,用铝热剂炸掉了设在教堂的配电站,丢手榴弹伏击了一整队德国步兵,然后掉头跑去做自己的正职:炸桥,妨碍德军支援犹他海滩。
可能是好运终于欠费,在潜行途中拜尔勒闯入一处德军火力网,到他敢从掩体里探头时,看到的是十挺德制冲锋枪指着他脑门。小伙没有自杀,举手投降。
德军押着俘虏回法国后方,准备关进战俘营。但不知道是美军空炸还是德军错认,这队伍周围突然爆炸连响,德军和战俘都出现了伤亡。拜尔勒的屁股上嵌了一块铁片,人被气浪吹飞摔进一道壕沟,他花名jumpin joe可能就因为这次伤。他设法躲了12个小时,直到德军再次搜到眼前。
计划变更,被重新抓住塞进卡车的拜尔勒跟其他战俘一同转送圣路易斯。可是,他的卡车又被炸了,这回错不了是盟军飞机。拜尔勒趁乱逃跑,再次被逮,总算顺利到了圣路易斯的战俘营。呃,当晚美国空军又炸了这里,但他依旧平安无恙。
往后三个月过得凄惨,白天做苦工挨打,晚上队友空袭。又到了换营的日子,拜尔勒和五十个俘友挤一节车厢,经铁路转移。盟军飞机也炸了这趟火车,还是没死的拜尔勒,在44年九月份到达波兰一个专关俄国人的囚营。
他立刻着手越狱。44年11月夜寒彻骨,拜尔勒和三名美国狱友割断铁刺网,逃离了营地并摸上一辆以为是深入波兰的火车,盼着能接近红军——唔,这车是去柏林的。
有个值得强调的事,是即使在当时的柏林也有德国人自己的抗德组织。拜尔勒和三个同伴在柏林到站下车,穿着战俘制服大摇大摆,却先一步被这些德国热心群众掩护了起来,躲了个把星期。就在你刚觉得他运气到账的这个自然段,盖世太保抓到了他们。
浑身没一块好肉的拜尔勒转入第三空军战俘营Stalag Luft III,在那里继续受盒刑,就是把人塞进木盒里夹着。幸好有红十字会干预,他一共只被这样关了七天。
年轻人花了好几个月恢复伤患和计划逃狱。结果,他又和三个俘友成功在墙上弄塌个洞,跑出了营地。四人里只有拜尔勒逃过了守卫扫射,在逐渐接近的吠叫和呼喝声里跃入一月份的冰河。
也许他本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被荷枪实弹的德军和猎犬追杀,自己还能在冰水里游几公里后安然上岸。拜尔勒一路望东赶,在差点冻死前闯过苏军防线,遇到了二战里另一位名人,亚历山大.萨姆森科Aleksandra Samusenko,苏联近卫坦克第一军唯一女车长(T-34)。两人见面交流不畅,但拜尔勒还是成功说服对方,让他加入作战。车长姐姐分给他一挺PPSH-41和几饼弹夹,然后介绍了下一步进攻目标:扫掉他刚跑出来的那个战俘营。
德军抵抗了,被铁流淹没。搭着坦克重回旧地的拜尔勒还在办公室找到了自己的入狱纪念照,在wiki上能看到。之后,他一路跟着红军装甲部队往前犁去,在第一线厮杀几个月,直到被德军投下的炸弹轰飞。
醒来是陌生的天花,他还是没死,也没缺胳膊。一番问答下来,医院才知道这位“同志”是个穿着红军制服的美籍战俘,还跟着部队参与过各种行动,事情突然变得各种不合适。他先是跟朱可夫见了一面,然后被丢去莫斯科,又抛给美国使馆。美国这边还觉得他是冒名顶替,因为官方文件上写得明白:约瑟夫.R.拜尔勒,1944/06/10,KIA。
使馆方面怀疑他是间谍,所以没有贸然遣拜尔勒回国。这小伙于是一头雾水在奥德萨、埃及和意大利辗转,到他一身清白正式回美,已是45年4月11。父母着实吃了一大惊,因为十个月前葬礼可是正经办过的。
美国为表彰这位奇迹勇士,授予一枚紫心勋章。在90年代一次纪念仪式上,克林顿和叶利钦一起又为他颁了奖,卡拉什尼科夫还给他专门做了一挺AK-47。
兴许冥冥中真有某种因缘。2004年12月12日,老爷子重游自己伞兵军训旧地,在睡梦中心衰离世,81岁。
这故事用他自己的话来结尾也不错:“我的葬礼弥撒,是1944年9月17,在马斯基根的圣约瑟芬教堂举行,据说主持人是斯特拉兹神父。我和妻子的婚礼是1946年9月14,同一处教堂,主持依然是可敬的斯特拉兹。我们夫妻育有两儿一女,他们加起来生了七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