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初一的时候,有一天,我们正在上课,忽然教室的门被打开,校长带着几个派出所的人,以及几个陌生人来到教室,校长当众宣布,每个人把手放在背后,挺直腰杆,目视前方。看到这情景,我顿时目瞪口呆,胆颤心惊,小心脏在里面扑腾地快速跳着,心想这又是怎么了?
在这之前,校长曾经带着派出所的人来过一次。那次,进教室后,校长就直接让每个人拿出一张白纸,写上“毛主席万岁”及名字和日期。我那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被吓得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所措,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写完以后,每个人把纸放在桌角,等待收走。一个满脸横肉的公安走到桌前,用一双恶狼似的眼睛盯着你几秒,然后才把写的纸收走,直到全部收完。
放学以后,我把当天在学校发生的事向我母亲一五一十地讲述一遍,然后,我母亲告诉我,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一样,不要在外面提起。
过了几天后,我们才知道,原来学校里出现了反动标语,有人在写着“毛主席万岁”的纸上打了个大叉。后确认,是另外一个班上的女生所为,并被公安带走。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这个女生,也没听说过她的下落。
事情过去几周后,才了解到,这个女生喜欢书法,拿起笔来,首先想到的就是“毛主席万岁”。记得,那时上小学的第一节课及学的第一句话,就是“毛主席万岁”。这已经根深蒂固地扎根在青少年的头脑里,每当拿起笔来,首先进入脑海的就是“毛主席万岁”。当她写出”毛主席万岁”时,觉得写得不够好,打叉后,放到书桌里,又重写。结果被打扫卫生时发现,成为轰动一时的反革命案件。
如果这位女生还健在,希望她能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她一个十三岁柔心弱骨的女子,决没有资格,胆量和能力与领袖做对。这完全是一个误会。
有了前车之鉴,我想这次是不是又有反动标语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这几个陌生人来到每个人面前。在我面前,点了一下头。在同班的扬姓女生前也点了一下头。我想我可能是凶多吉少。
几天后,我被通知去参加艺考,原来那些陌生人是北京来的招考老师。我听后,顿时欣喜若狂,心理盘算着,如果考上,就不用像我姐姐哥哥那样上山下乡了。学校也很重视,专门派出文艺老师带队。出发时,我才发现,全校只有我们俩位去参加艺考。
记得艺考第一项是身体测量,我只穿着内裤,开始量身高,体重,臂长,褪长等,仔细全面,恨不得每个骨头的大小都要量。但不记得量过臀部大小。我当时在想,我刚13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过几个星期,这些数据就会有变化。
然后是捡测身体的协调性。记得其中一项是用双手指交叉,翻背,然后够地。我平时也不练习这些,但当时想为了不上山下乡,豁出去了。做的过程当中,由于用力过度,失去重心和平衡,向前冲了几步,险些摔倒。艺考老师冲我微笑一下,示意下一个。
一天下来,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我妈妈一看就知道,没戏了,对我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去跳什么舞啊!去不成更好。我说。妈,我不是想去跳舞,我是不想上山下乡。我妈说,不想上山下乡,那好办,有个一技之长,就可以不用上山下乡。我说我能做什么?我妈说可以学个乐器。我校文艺李老师就住在我们楼上,我妈妈就把这想法与李老师讲了,后来就安排我学小提琴。
学小提琴的基本素质是音准,音不准就是噪音。我开始时,掌握不好,我一拉琴,家里人就找借口往出遛,不是屋里太热,就是出去遛弯。我估计,我弄出来的噪音把他们折磨得死去活来。
后来77年恢复高考,才看到了出路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