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中年如秋》发表于《国际日报》2019 年11 月16 日
中年如秋
文/静语
当秋日的阳光布满在窗外的树林上的时候,我正静静地站在六楼的落地窗前。在并不艳丽却依旧晴朗的秋阳里,微风在轻轻摇摆着树丛间的枝桠。远远地望着雨后那墨绿棕黄的树木,以及点缀其间的深深浅浅、渐渐晕染变红的叶子,虽然周遭还是嘈杂的一片,我却在片刻间像屏蔽了一切似的出起了神来。
在淡淡的橘色暖阳里,黄绿色基调的林子间平铺着一片一片的红色。那色彩饱和之极,即便是树木雍容得像开满了一树的花朵,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耀人眼目的虚华与张扬。满目的多彩丰盈里,没有春天花丛中那难以按耐的喧哗、或是夏季里迫不及待的炫耀,秋天总是一幅荣辱不惊与我何干的样子。
你看林子的顶端,那间或夹杂在一起的星星点点的姜黄和棕红,颜色如此地和谐交织着,任由多么高超的调色板也很难将它复制。大自然就这么随便潇潇洒洒地点滴一泼墨,看似不经意,却都那么实打实地展现着她沉稳中含蓄的美。
秋日的风也是柔和的,温度不温不火刚刚好。没有夏日里笼罩于其间的闷热,或是寒冬里刺骨的凛冽,也是那种从容不迫悠哉悠哉的姿态,缓缓地吹着。
四季中的秋日,多么像我们人生里的中年!
中年如秋,秋水一般的沉静和从容。风是静静地吹,花儿静静地开,树木也静静地站立着。还记得春日里树梢间抽出的鹅黄吗?一幅蒸蒸日上的样子,他们不漏掉每一滴的春雨,奋力勃发着。万物在春天都生机起来,花儿们簇拥着争着艳,草儿们也可着劲儿地蹿出来露个脸。
可秋天,花茂盛地开过了,结出了沉甸甸的果实;溪水流过了无数的沟沟坎坎,也平静了下来。人到中年,缓缓地走在路上,对着小孩子蹒跚里好奇的眼睛微笑着;拍一拍少年踌躇满志的肩头;对焦躁中急切行走的青年们说,“不急,路要一步步走,慢慢来”。
中年,他们不会去刻意展现树干上曾经结过的疤痕,或者争强好胜般地大声宣布以往的誓言。千帆过尽,中年们都揣着一肚子的故事,却不会轻易谈起曾经的成功和失败,或是心底的悲欢与离合。在间或的疲惫里,他们会轻描淡写地说平和的日子真好, 人生难得是清欢。
中年如秋,有着在秋风里可以包容一切般的宽容。秋天里,五彩斑斓的枫树林占尽了缤纷,淡淡的微风却可以默默地去拥抱一切的色彩,轻轻地吹过蓝天湖泊、叠嶂山峦,平和里不惊也不喜,不悲也不戚。
人们也许还记得夏季里的狂风骤雨。夏天会惊雷闪电般地把委屈和不公迸发出来,没工夫思索一下来由,任着自己的性子折腾。夏季酷热的风里往往让人闷得喘不过气来,那些不知道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的焦躁和压力,使人随时仿佛要一点即炸起来。夏日的花也是热烈的,不管不顾地把花蕊里的爱开放着,仿佛有着说不完的情话。
中年如渐凉的秋,平和而宽容。在儿女们慢慢长大即将远去的日子里,中年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不易,更感受到人间纷扰里的无奈。父母远在天边的,背负着不能尽孝的心灵愧疚,还要认真地过好每一天家里家外的日子;孩子不经事常常在耳边抱怨的,也要耐下心来一而再、再而三地安慰和劝导。中年已经磨平了自己的性子,在各种面对里学会了包容观点上的差异,也可以宽容地去接受世间的种种不公平。中年回望着那来路上的情感,不再大喜大悲,只是怀着感恩默默纪念着。中年有时也笑着调侃一下曾经的毛糙,坦然地去接受自己生命中的不完美。
中年如秋,万物虽然渐渐萧飒,秋天却依旧可以在阳光里存着温暖,继续生动地歌唱着。还没到冬日,你不用披上厚厚的臃肿大衣,也不必缩着脖子在寒风中瑟瑟地发抖。秋天里,你还可以潇洒自如地到郊外走一走。或是在后院种下一簇秋菊,泡上淡淡的清茶,在微风中品一品生活里的甘甜。
这样的日子里,你不用担心明日是否会狂风呼啸,大雪封门;也不用去懊恼灰蒙蒙的天色、或者悲哀风雪里的凄凉。秋日里,你仍旧可以在夜空中望见繁星斗斗,也依然能够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继续耕耘着,在人生的路上怀着小小的希望期待着。中年有着沉甸甸一路的经验,树还绿着,花还开着,人生的篇章还没有完结,还可以继续写下去,看看会有什么样的果子结出来。
细细地品一品,中年当真如秋啊,如秋水般静美柔和,沉稳从容;也如秋风般包容宽厚,荣辱不惊;更如秋阳里的温暖平和,收放自如。
中年如秋,在依旧平凡而忙碌的日子里,心如明镜,没有了懵懂里的青涩,也除去了忐忑中的慌张,合着稳稳的节奏,轻唱着平淡是真,在感恩以往的心境里,一路微笑着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