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以后---为存活的记忆

翟孟云,退休前是位于波士顿的CVC by PAC,电气工程师。中国出生,美国公民。居住在波士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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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路

(2018-07-17 17:33:08) 下一个

3.夜路

   夜路    

     我靠着墙根走路,

     路灯在夜幕里闪烁。

     前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是害怕的心,产生的幻觉。

 

     我靠着墙根走路,

     路灯在夜幕里若有若无。

     身后那沉重发臭的破烂,

     是大街小巷,茶房酒店人们的弃物

 

     我靠着墙根走路,

     路灯在夜幕里悄悄熄灭。

     小巷的那头,该是妈妈的等候?

    是疲惫的我,期盼妈妈的承诺。

 

     我靠着墙根走路,

     路灯在夜幕里好似不曾亮过。

     昏沉的我,渴望有人从我身边走过。

     是回家的心,在阴深的巷中胆怯地走啊!

偶有胡琴相伴的川戏声,从深巷大院中传出,它抚慰了我受怕的心。夜路,终生难忘的夜路。那悲悲切切的"五台会兄" , 把害怕趕走,却留下使人更为忧愁的情与曲。它久久地迴荡在我的心坎里头(“五台会兄”川戏名)。     

一九五四年于成都的夜

这是一首似诗不是诗的作品,是在初中二年级时,我心中的阵阵吶喊。多少年过去了,日记、笔记毁了又毁,<夜路>一直留在心头。那几年,深夜里还走在回家的路上,是惶恐,是忧愁,是胆怯,是害怕。我害怕那黑漆漆的阴深小巷,我不想走这夜深人少的路,我又不得不走,而且还得自觉地走。我并不是一个勇敢的男孩,小时缺乏应有的食物,发育不良,体形瘦小,常受人欺凌。我没有勇气面对深夜的市街。因为人也太小,小人做大人的事,一颗孩子的心,说话做事与年龄不相衬,没人能理解和体谅。只好把心里的话表露在字里行间。借用柳永的“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我却有种种悲情想对人诉说。我把这作品唸给小伙伴听,听慬了,他们说:“我去告诉你妈,不要你再走那夜路”我说:“ 这不是妈妈的要求,是我必须做,只是因为怕,我不想做。”

      那时的成都,有许多阴深又曲折的小巷,巷里只有两三户人家,巷子通道两边是高高的灰砖墙。晚上少有人出入于这些小巷。夜间进入这些巷子,我总是靠着墙根走路,心里是怕怕的,也不知道怕什么。几年以后,我为这作品写了序。我这样写道:

     “提起夜路,对一个十二三岁孩子来说,一定是害怕。对我,那是条谋生的路,也是条不情愿走的路。那些岁月,常常是在深夜里,还走在回家的路上。害怕吗?似乎己经麻木。担忧吗?总想着妈妈会等我在巷子那头。饿了吗?有人这样问我,一粒霉烂的花生豆放入我的嘴里(因为我的手太髒)。悲伤吗?那悲悲切切的川戏声,让我忘掉一切。这情这景,陪我走完了那长长的深夜之路。

     上初中那年,放学后,除了完成老师指定的家庭作业,我还有自己的家庭作业,那就是背上个大口袋去春熙路,悦来场一带的茶舘,酒店,大街小巷,捡拾人们拋弃在地上的果皮、报纸、铁皮筒子、罐头盒、破衣破布,直到茶舘酒店灭灯关门,路上行人稀少,我才把这些破烂送到收购的地方,换取钱财。很晚很晚,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路是僻静的街道,阴深的小巷,因为怕,我总是靠着墙根走路。总期盼有人从我身边走过。曾有一个大人,把一粒霉烂的花生豆放入我的口中,一咬,浑身发麻,趕紧吐啊,那大人嘿嘿地笑着走啰。从此不管有多饿,我都不敢接受别人的食物。害怕时,总想着妈妈会等我。当我听到胡琴相伴的川戏声时,我忘了怕,忘了嘿嘿发笑的那个大人,也忘了妈妈的承诺。心中只留下那胡琴声川戏声,它是陪我走这夜路的情。路还是那么的长,夜还是那样的深沉……”

                                  一九五七年夏,于成都的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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