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车队进辽阳胡子要动手
乌四爷心情好的时候准惹事,在天合当做了笔好买卖,心下高兴。路过聚雅轩时想进去戏耍洪熙,既然想了就得做,四爷推门就进去了。
逗了半天,洪熙不接茬。
最后四爷使出杀手锏,告诉洪熙,自己卖给天合当东西了。
这句还真管用,洪熙翻着眼睛盯住四爷,等着四爷往下说。
四爷知道洪熙已上钩,但一时想不起来自己的东西叫什么名字,急的抓耳挠腮。
“宋朝汝窑的一个小盆,官窑的啊,叫什么来着……”四爷拼命的想,可就是想不起来。
洪熙一听是汝窑的,就知道是好东西。他斜着眼睛瞅着四爷,单等四爷说出名字。
“哎!想起来了,叫青瓷无纹水仙盆。听说过吗?”
洪熙当然听说过,打小学徒的时候都学过,知道有这么件东西。但听说这东西在宫里呢,怎么会跑乌四爷手里,难道是皇上赏给他们家了?
好东西落在庸人手中,洪熙心疼啊。暗想这叫什么世道,自己苦熬苦拽什么都没得到,眼前这个氓流子却能拥有这么好的东西,真是老天不公。
“这东西我听说过,是宫里的物件,能到你手?”洪熙很是不屑。
四爷忙接话道:“洪老板,你知道天合当的能耐,东西有假他们能要吗?”
说完盯着洪熙,看他听到天合当什么反应。洪熙多老道的人,面无表情。
四爷一看没什么动静,又道:“甭提了,我着急用钱,这个卖低了。想后悔也晚了。”
“卖了多少?”这个洪熙关心。
“那不能告诉你,还有一件呢,也没卖上价。”四爷故意把事抻着说,洪熙这下有点绷不住了。
“还有什么?你送去两件?”
四爷高兴了:“还有一件叫《定武兰亭》,知道吧?”
洪熙这下火气大了,两件东西都是传世国宝,都归天合当了,这太气人了。
心里上火脸上不能带着,洪熙笑道:“都是好东西不假,你去当铺卖岂不折了大价钱。”
四爷道:“没办法的事,满奉天城谁都收不起,我不送当铺,给你送来你收得起吗?”
洪熙收不起,又不死心。
“我这小门小户的,收不起。可我认识有钱的财主,人家收得起呀。你从我这过一手,我也就是帮您忙,赚个跑腿钱,那也比送当铺得的多。”
四爷叹了一声:“这不是着急吗,再往后有好东西先给你看。”
这句话就是没影的事,洪熙琢磨乌四爷家肯定还有东西,得诓一件来卖,卖上一件够吃半辈子。
“四爷,上回的事是我乱了方寸,您别往心里去。其实咱们俩祖上有交情,咱不算外人,有事好商量,还得多走动。”
上文书咱们说过,洪熙算是洪承畴的后人,与爱新觉罗家自然有交情,甭管四爷是哪一枝的皇亲,都攀得上。
洪熙开始跟四爷套近乎,四爷觉得时机已到,该说正事了。
“行啊,谁不想多得俩钱儿,下次先给你看,你也好帮我定个价。”
四爷这算是答应了,洪熙刚要问问还有什么好东西,四爷接着又道。
“哎,我说,我听说你跟天合当有亲戚,真的假的?”
洪熙脸色大变,看样要发怒,又忍住了。他还指望从四爷这赚钱,不敢得罪四爷,为了银子就得忍。
“有点亲戚,远亲。人家现在是大财主,没人提这事,咱也不能厚着脸皮去攀人家是不是。”
四爷惊呼:“要是果真如此,我可以搭个桥啊,哪有亲戚不走动的,来往几回不就又续上了。”
这话把洪熙恨的,心中暗骂,关你什么事啊,你这种皇家败类能干出什么好事。要不是看在生意的份上,早就把你打出去了,遭人烦。
“乌四爷,天色不早,城门要关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我真没吃饭呢,陪不了您了。”
洪熙还是下了逐客令,四爷也痛快够了,拱手告辞,满心欢喜的走了。
龚庆有几句话把郎桐弄糊涂了,师爷要拥乌老四为王,而后逐鹿天下。这能行吗。
“师爷,乌四爷虽然是皇家嫡亲。但此人毫无城府,行事乖张,怎么可成为明主?”
郎桐的意思,四爷那人提不起来,跟着他成不了大事。
龚庆有道:“前些日子,乌四爷与聚雅轩那案子还记得吧。”
郎桐点点头。
“四爷那个小物件卖给尤大人,卖了四万两,你知道吗。”
四爷卖东西这事郎桐也听说了,那么一个小破瓶子就值四万,值吗。
“乌四爷确乃皇亲,想成大事没钱不行,一呼百应没名不行。有钱又有名的主儿可不好找。”
这会儿郎桐明白了,想成大事非乌老四不可,龚师爷说的在理。
可这事乌四爷知道吗,说的这么热闹,得人家愿意呀。还有一样,人马打哪来呀,不能策动官军造反吧,那伙人可不好摆弄。
“师爷,人呢?”郎桐问到。
龚庆有看看门外,确定无人,才压低声音:“高字号有人有枪,我已给山上送了份大礼,只要乌四爷愿意举事,大业可成。”
郎桐这会儿冷汗已经下来了,浑身的不自在。原来龚庆有早有安排,看样谋划此事已不是一天半天,土匪可不是好惹的,他一师爷,又哪来的什么大礼。
龚庆有不往下说了,郎桐也不敢细问。是否跟着龚庆有造反,这事他没想好。
但已经知晓这个秘密,不跟着干,就得告发,不去告发与龚庆有同罪,这可怎么办呢。
龚庆有好像察觉出郎桐所想,朗声笑道:“郎头,无需多虑。不日我起身离奉,你若想在尤仲文跟前邀功也非易事,只恐他未必信你。”
郎桐忙道:“哪里话来,我郎桐非此类小人。”
“好!我知你英雄气概,你是否愿意与我同路不打紧,我当你还是朋友。今天有件功劳我要赠送给你,你可愿意?”
龚庆有这么客气,一是想拉自己入伙,二是怕自己告发。现在又给自己立功的机会,这是收买自己,且听听是什么事吧。
“师爷关爱有加,郎桐心中感激,却不知功劳何在?”
龚庆有把整件事一说,郎桐心想这龚师爷心眼太多了。现如今自己知道了他的密谋,如若不跟从,恐被加害,这可如何是好。
连升和田五牛押着车队从宁官上大路,田五牛把奉北镖局的旗子插在第一辆马车上。
这趟活儿从奉天奔辽阳,而后转向营口、锦州,再去秦皇岛,到秦皇岛就可以入关了。
大队人马本就走的极慢,后面还有尤夫人的马车就更慢。
连升、田五牛和亲兵的把总骑马,其他人徒步。如此一来脚力差了很多,一上午的工夫也没走出多远。
尤夫人怨马车颠簸,一会儿要停车歇脚,一会儿要如厕,都不够她折腾的。
连升心里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胡子就杀出来,到那时怎么办呢。跟着一起拼命?不行,帮着胡子打劫?也不行,转身就跑?往哪跑啊……
田五牛骑在马上倒是悠闲,一点紧张劲儿都没有。到底是老江湖,见多识广,全没把这趟差当回事。
连升想着还是得问问,真要出现胡子自己该怎么办,田五牛出的主意一定最好。
“田大叔,在下头回出远门,遇不到胡子是咱们的造化,倘若遇上了该当如何。”
田五牛笑道:“这条道上有几伙胡子彪悍,但看见咱们的旗子能给几分薄面。要是遇上不给面子的,只能把东西给人家,万万不可用强。”
啥?有胡子就不要东西了,那还要押车的干嘛,让马车光溜溜的走呗。
田五牛知道连升不解,又道:“小股胡子拦不住咱们,料他们也不敢惦记知府家的东西。家业大的山寨就不好说了,只能跟人家说小话,交上买路钱,也没什么大事。”
说的轻巧,高字号的出来就不会收买路钱。也好,把东西一交,各走各的吧。
车队缓缓的行进,到下午的时候离辽阳不远了。
这时候对面有辆马车过来,车上除了车把式还坐了两个人。马车和车队擦肩而过,车上那俩人把车队从头到尾看了个遍。
马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马前卒和尚三旗。
哥俩从辽阳出来的晚,没出来多久就遇上尤仲文家的车队。
看这阵仗俩人知道是官家的东西,估计是金银财宝,但不知道是尤知府家的。
马车继续向奉天方向走,天都大黑了才进奉天界。把俩人累够呛。
哥俩商量是先回奉天,还是直接去铁岭。
车把式听见不干了,说好了到奉天,这怎么又要去铁岭。说什么也不去。
哥俩没办法,只好先回奉天,歇一宿再雇车去铁岭。
这地方虽说进了奉天界,但离市内还远着呢,最少还得走两个时辰。
马车又走了一个时辰,忽然看见对面官道上跑过来三匹快马。
快马跑到马车前停下了,马车也就停了下来。
马上那人大声问道:“你们打哪来的?”
车把式答说辽阳。
那人又问:“有没有看见官军护送的车马队?”
天虽然黑,但尚三旗眼神好,他觉得马上这人面熟,细一辨认他认识。
尚三旗叫道:“哎!我认识你,你是奉天衙门的 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