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雅轩里,肇谅正使出浑身解数敷衍连升。没想到俩人几句话说完,把乌四爷惊醒了。
乌四爷听出来这件事不只是官军抢东西,显然是奉天府和北大营狗打涟涟拿自己垫背,最后只有自己吃了大亏,这还了得。乌四爷什么时候吃过这亏。
肇谅只盯着连升,哪有心思管后面的四爷,所以四爷一开口,把肇谅烦的够呛。哪来这么个不开眼的,知道什么呀就随便插话。
连升是真不知道聚雅轩里发生了什么,要是知道就不会当着四爷面儿问这么详细。
龚庆有没跟连升细说,也是怕他心里有偏向,听完这事有主观上的判断,不能如实回报。
但此时连升已经大致听明白了,后面的乌四爷一张嘴,他就知道坏事了。乌四爷已经察觉这件事自己吃了尤张二人的瓜烙,这里面压根就不该有瓶子的事。
肇谅正心烦呢,看四爷搭腔就怼了一句:“这位爷,你什么都不知道最好别插嘴,说错了话得罪了奉天衙门的官差,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连升这才知道肇谅不认识乌四爷,暗叫不好,这位掌柜的要倒霉。
“四爷,您消消气,我这再问两句咱们就走,喝酒去。”连升开始拦着乌四爷,主动提出喝酒,可惜晚了。
乌四爷走到拦柜前面,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打得肇谅眼冒金星。
肇谅那也是皇族后裔,不过是家道败落久矣,虽然平日里不能耀武扬威,可至少没人敢打他呀。
今天他都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巴掌,一时还真把他打懵了。
连升一看四爷动手,赶忙伸手去拉,没想到竟然没拉动,这乌四爷还是个练家子。
打了肇谅一嘴巴,乌四爷气还没消,开口骂到:“狗奴才,合着折腾半天都是拿爷的东西砸乏子,你们一个个的什么亏都没吃。”
说完这句又转向连升:“你们尤仲文胆子不小啊,敢拿本王的玩意儿挫球,怎么着还孝敬北大营了?好手段啊,是不是觉着北大营没人敢惹呀!”
肇谅没明白这位爷怎么这么冲,敢对奉天衙门的差役大喊大叫,连尤仲文带张作霖都给骂了。
连升心想完了,惹祸了,这位乌四爷真急了。于是拉着四爷往店外面走,想找个地方安抚安抚,解释解释。
四爷哪肯走,还没骂够。
想了想又指着肇谅说道:“去!把那个洪熙给我叫出来,你们这帮孙子,这回把你们全都打入死囚牢,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肇谅虽然不知道乌四爷的身份,但见连升那么客气,四爷又那么彪悍,真有点害怕了。
听四爷让他找洪熙,立马转身往后面跑,
洪熙正在后面躺炕上歇气儿,乌四爷一进门他就头皮发麻,他知道乌四爷什么身份,他是惹不起。
再加上一衙门捕快,他哪是这二位的对手,闻听捕快点名找肇谅,可把洪熙乐坏了,欣然前往,结果就把肇谅扔那了。
洪熙这人不地道,他没告诉跟着捕快来的那人是名满奉天的乌临江,被官军抢去的那个瓶子就是这位乌四爷的。
如果肇谅知道来人当中有乌临江,借他几个胆他也不敢逮什么说什么,他不缺心眼儿,精明着呢。
肇谅进卧房告诉洪熙前面有人找他,洪熙脑袋嗡的一声,前面那两位,谁找他都没好事,这就问肇谅前面发生了什么。
此时肇谅那个恨,他恨洪熙不跟他交代清楚,以至于惹恼了乌临江。乌临江是什么货色他素有耳闻,这位爷夸海口要把他们都弄进去,八成跑不了了。
“东家,前面有位乌四爷,说要拿咱们下狱,还让我喊你过去回话,你快看看去吧。”
怕什么来什么,洪熙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找我干嘛,你怎么跟人家说的?”
肇谅把跟连升说的那些,前前后后讲了一遍。洪熙一听,好啊,聚雅轩没死奉天府手里,反倒死乌临江手里了,报应,报应啊。
洪熙下地穿上鞋,也不理肇谅,赶忙往前跑。
聚雅轩是他洪熙的,不是肇谅的,捅这么大篓子还得自己圆。
来到前边,洪熙还没想好怎么跟乌四爷说,却看见前厅站着三个穿官衣儿的捕快。领头那个他认识,是郎桐郎捕头。
那么说郎桐怎么来了,这乌临江越想越生气,他妈的你们奉天衙门和北大营狗扯羊皮,末了把我的东西卷走了,皇上家的人你们也敢欺负。
再加上近日没一件让他顺心的事,靠卖古玩过日子这事也隐藏不住了,豁出来鱼死网破,脸不要了,跟他们大闹一场。
这就让连升出去喊人抓贼。
连升问哪来的贼呀,乌四爷说聚雅轩伙同奉天府,勾连北大营诈骗国宝,这些人还不是贼吗。
看乌四爷气急败坏的样子,连升也没办法劝。这事确实蹊跷,聚雅轩的人一定脱不了干系。倘若日后真的追究起来,得有个顶缸的,那非聚雅轩不可呀。
抓个人乌四爷还摆谱,点名要郎桐过来。连升只好到街上喊过来个巡街的,让他去请郎桐。
也真碰巧,郎桐正在班房里,听是龚师爷府上的家丁连升请他逮人,不敢怠慢,叫上梁山、岳鹏,揣好火枪就来了。
一进聚雅轩却看见乌四爷,郎桐奇怪,连升怎么跟乌老四凑一块儿了。
连升把聚雅轩的事跟郎桐一说,郎桐知道这的店主摊大事了。倒不是说卖了个赝品砚台有罪,他们在这把乌老四的瓶子弄没了,那乌老四还能饶了他们?
乌四爷见郎桐到了,正好缓和一下前日的尴尬,他把人家得罪了,想给人家赔礼正愁没机会呢。
“郎捕头,你可来了,哥哥给人家欺负,没地儿说理,今天可都仰仗你了。”说罢拱手作揖。
郎桐打心眼里隔应乌老四,要不是因为他有皇亲这张护身符,早他妈拿火枪把他崩了。
今天乌老四这么客气,郎桐有些意外。按理说捕快抓人天经地义,这事还是连升吩咐下来的,用不着谢。可乌老四无事献殷勤,这里透着古怪。
人家都称兄道弟了,郎桐也得应付几句:“四爷,您怎么在这儿,满奉天城谁敢欺负乌四爷,还拿您东西,不活了。”
说话这当口洪熙进来了,乌四爷抬手一指:“他,就是他,伙同奉天府和北大营,巧取豪夺本王的御赐龙瓶。”
郎桐一听都不像话,还本王,要唱啊你。再者说怎么把奉天府和北大营都牵扯进去了,那谁还敢抓呀。
连升已经知道乌四爷这人顺嘴胡咧咧,十句话有八句不着调,无论他怎么说也不能当真。
“郎捕头,这位店主惹了件官司,我得带回衙门。”连升说。
郎桐应了声:是。
又回头看了一眼梁、岳二人,这二位高兴,来买卖了,尤其捕的是古玩铺子老板,能榨出油水呀。
二人的锁链早就预备好了,这就要过去锁洪熙。洪熙吓坏了,他没想到这位乌四爷真有这么大能耐,说收拾自己就收拾自己。
“几位爷,别忙,别忙啊,我犯什么罪过了就逮人啊。乌四爷的东西我没拿,出让的那砚台我也没经手,不关我的事呀。”
洪熙这么一表白,倒提醒乌四爷了。对呀,还有个跟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呢,那个也得一起带着。
“郎头,这个跑不了。后面还有一个瘦的跟麻杆似的,那也不是好东西,跟这个一伙的。”
郎桐使了个眼色,那二位奔后面去了。
洪熙一瞧,这下好,连锅端了。
不大会儿,俩人回来了,没逮着人。
哎?屋里的几个人都觉得奇怪,那么大一活人怎么就没了。
众人看向洪熙,洪熙也纳闷。后院没后门啊,地窖也没有,就那么屁大点的地方往哪藏啊,人怎么就没了。
连升不想找了,有聚雅轩的东家在这押着就够了。于是捕快将洪熙锁了,带出店外。
洪熙不放心自己的买卖,大声呼叫伙计拴子。小拴子在后院劈柴,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洪熙扯脖子大叫才跑出来。
一看东家被锁上了,吓个半死。
洪熙道:“在里面把店门锁好,我没回来别开张。那个肇掌柜要是回来,让他去衙门赎我。”洪老板还这使坏呢。
郎桐和连升在前,梁、岳押着洪熙在后,几个人就要回转奉天衙门。
抓了洪熙跑了肇谅,乌四爷不太满意。好在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有逮着他的那天。
连升跟四爷道别,四爷说道什么别呀,咱们得一起走啊。连升说您别跟着了,今天又不能过堂,等过堂的时候通知您还不行吗。
连升的想法是先把洪熙带回去,这位乌四爷办事不着四六,万一哪天他真去衙门里闹,还真没办法应对。
现在有了这位古玩铺子老板就好办了,有什么事都往他身上一推,跟别人就没什么关系了。
官府的差人回府衙,乌四爷回酒铺子。
今天这事办的痛快,敢打我乌老四的主意,也不撒泡尿照照,我是好欺负的人吗。
趁着痛快就多喝了两杯,越想越不是味。
这他妈奉天府和北大营串通一气,巧取豪夺没人管,待到升堂之日看尤仲文怎么说,三句话惹翻了本王,孤就要翻脸,大闹 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