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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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群雄传(15)

(2021-08-24 12:31:40) 下一个

第十五回 插手人命案引祸上身

郎桐带着审问尚三旗的证供连夜给龚庆有送过去。龚师爷带着守城兵丁和一部分捕快刚刚得胜回营,得什么胜了?逮着个革命党啊。
那么说被逮着的真是马前卒吗,还真是他。
马前卒打祥德旅馆后门出来,穿过那条过道就进入一条小胡同。马爷人生地不熟,三拐两拐到在大街之上。
数九隆冬,半夜时分,街上哪有人啊。马爷刚站到街上就被瞧见了,几个八旗兵过来盘查,一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拿链子就给锁了。
是不是革命党得回去审问,先拘了再说。
本来龚师爷领着这伙人出来是虚张声势,抓到抓不到革命党无所谓。有个现成的在那等着呢,谁呀?尚三爷呀。
就这么折腾小半宿,只为昭告奉天百姓,衙门抓到了一名革命党。其他的事就都不用操心了。
龚师爷坐在公堂旁边的耳房之中,单等郎桐来报。郎桐一进来,龚庆有心中暗喜,大功告成了。
看着尚三旗的供词,龚庆有笑了:“郎头,上面这些词儿我可看着眼熟,都是你的主意吧。”
郎桐跟龚庆有真不客气,屁股搭在桌子上,嘴里叼着纸烟:“龚爷,就这点事我还不全兜住咯。那货大字不识一个,还怕丢了性命,我怎么说怎么是。”
龚庆有拿出知府的大印加盖在供词上,吹了吹油墨:“这就齐了,明早审问今晚逮那个,口供录好了立马送刑部。春节一过就能批回来,秋后就问斩,这趟差办的利落。”
郎桐口吐烟圈洋洋自得。
龚庆有从袖口里掏出件东西递给郎桐:“郎头,这是大老爷赏的,拿着吧。”
一听大老爷有赏,郎桐从桌面跳下来,诚惶诚恐把东西接过。打开一看是张银票,上写一百两。
尤大老爷真大方,一出手就是大数目。郎头除了对尤大老爷千恩万谢,还想匀给龚师爷一份。
龚庆有摆摆手:“这是老爷赏你的,你自己留着吧。但有一样,那个姓尚的贼人得看住了,不能让他翻供,也不能让他死咯。”
郎桐一听有点不明白了,不让他翻供这事自己懂。可怎么还不能死呢,死了多好啊,死无对证。再者说,人犯要翻供那就得打,用刑时候失手打死人是经常的事。若是不让用刑可难办了。
“师爷,他要是死咯岂不更省心,您怎么还……”郎头得把这事问明白了。
龚庆有乐了:“这位爷要是死了咱抓的革命党可就剩一位了。你说是抓着一个大老爷功劳大呀,还是逮一双大老爷功劳大呢?”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
眼瞅着下半夜了,师爷和捕头各自回家,腊八夜的差事就算完了。
奉天府的事放下不表,咱们说说天合当的三柜肇谅肇启轩。
肇启轩扛着铺盖卷没地方去。天合当辞退他,他没准备呀。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落脚,好在腰里有钱,到也没有慌张。
找了家小馆子吃早饭,连带琢磨琢磨去哪再找份差事。
一碗粥俩包子,肇爷就吃饱了。摸出几个零钱给店主结账,店主拿钱的时候,肇爷问店主中街这片有没有古玩店张罗请人。
那位说了,写错了吧。肇启轩专业是当铺,他打听古玩店干嘛呀。
这您不知道了,肇爷呀,在当铺这行业之中名声臭了。可着奉天府城内城外,大大小小的当铺都没有敢请他的。
好在肇爷这身本事,用在古玩行也行。他的学识和眼力应付古玩铺子里那点买卖没问题。
那年头小饭店就是信息交流站,各行各业的消息这都有。您又说了,胡写,旧时代茶馆才是信息交流站。
您说的在理也不在理,茶馆里传的都是大事。什么哪个王爷落配了,日本和俄罗斯又在哪儿打起来了,南方的革命党到底闹的有多欢……
寻差事找饭辙的事,还得在早餐店里扫听。
真别说,肇爷运气不错,店主说中街古玩街上还真有一家要请人。说话的工夫有小半拉月了,那家店的掌柜回老家探亲至今未归,东家自己支应不住,急着请人呢。
肇谅一听心里高兴。瞧见没有,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qiao巧儿),有人等着给我开饭呢。
转念一想不对,奉天城里能人不少,请个掌柜的不难,这家店怎么半个月还没请到人,这里面有事。
“老板,有件事我不明白了,古玩店铺那是好买卖呀,怎么半个月了还没人应聘呢?”
肇谅这么一问,店老板乐了:“大爷,您心真细。您要是不问啊,我也不想多嘴。既然您问了,我不能瞒您。”
肇谅心说怎么这么多废话。
“这家店不错,买卖也好地角也好。可有一样,这位东家有点小癖好。”
“什么癖好?”肇谅问。
“他呀,挺抠的。”店主答。
好嘛,这叫小癖好啊,这叫铁公鸡。
买卖人小气不算毛病,这年头赚点钱都不容易,谁还不省着点用。
打听好那家的店名,谢过老板,肇谅出来就奔那去了,
核着也没多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这家店名为:聚雅轩。跟肇爷的名字还挺配套,都带一个轩字。
进得店中东家不在,有个小伙计正捅炉子呢。一看肇谅进来连忙搭话。
“先生,您来了,快里面请吧。”
肇谅站在屋当中四下看了一圈,就是个简单的店面,摆着些半真不假的物件,打眼一看没有真品,不过是充个门面。
东家不在办不了事,得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东家什么时候回来?”肇谅问。
小伙计上下打量肇谅,一看就不是顾客。可不嘛,哪有扛着铺盖卷逛古玩店的。
“先生,您是来应差事的吧?”
这么机灵的伙计可少见,肇谅笑笑:“对,听说咱们柜上缺人手,我正好闲着,过来打听打听。”

小伙计一听自己猜对了,也很高兴:“东家去行上买菜去了,过会儿就能回来,你先把东西搁这,烤烤火。”
肇谅头回听说东家自己上行买菜的,这也太精细了,八成做饭都得他自己。就没听说过这么抠门的老板,也算个人物。
把铺盖卷放椅子上,自己凑到站炉子旁边跟小伙计一起烤火。
这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小伙计聊天。
“东家够仔细的哈,买菜还自己去。”肇谅说。
小伙计数着炉子旁的块儿煤:“今天一共捡出来二十块,上午烧十块,现在还剩两块。”
好家伙,还有这么烧炉子的,肇谅还真有点怕了。跟这样的东家做伙计,都未必能结算到工钱。
心里一犹豫便有点打退堂鼓,不想跟这干了。没等他琢磨清楚,店门口的棉门帘子一挑,有位爷拎个竹筐站在门口……

皇城外北市场小酒铺子进来那位爷把烫好的酒自己倒满,先干了一个,又吃了粒五香花生米。
“崔老板,昨天怎么说来着,大北横杆的筒子六让回回营的大老黑给捅了?”
崔老板闻听这话马上搭茬:“回爷的话,可不是吗,筒子六带着十好几个人过去,大老黑自己个儿一个,不下死手准吃大亏。”
“到底因为什么呀?”那人又问。
“回爷的话,听说是大老黑跟别人喝酒喝多了,说了句酒话,说吃猪肉的没一个有人味儿的。这话传到筒子六耳朵里了,筒子六说这是瞧不起旗人,带着人来问罪。末了,被扎死了。”
那人又喝了一小口酒,冷笑道:“筒子六还有脸替旗人出头,八国联军打建国门的时候,他爹跑的比兔子还快。神机营的兵都战死了,他爹到出关养儿子来了。”
崔老板又道:“四爷,可别跟他们生气。大老黑也是逞口舌之能,遭报应了吧。”
话还没聊完,酒铺子门口出现俩人。先往酒铺子里面张望,随后就进来了。
崔老板一看,小声道:“四爷,昨天我说什么来着。大老黑收监,他爹一准儿来求你,您可有差事办了。”说完还坏笑一声。
这位四爷手里捏着一粒花生米,也小声嘟囔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我跟他妈生的。”
说话间那俩人已经走到酒桌跟前,单腿跪下打谦先请了安,而后另一条腿也随着跪下,纳头便拜。
“乌四爷,您可得救命。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死了,我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呀。”
乌四爷抻着脖子往地下看,又抬起头看向崔老板:“我说,大老黑有两个爹吗?”
崔老板没敢笑,低声道:“那个是他三叔。”
“噢……”乌四爷这才恍然大悟。崔老板觉得他是装糊涂,故意拿人家打岔。
“行了行了起来吧,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我又不指望他养老,他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乌四爷还是摆弄着那颗花生米,就是不往嘴里扔。
地下二人慌忙站起,其中一位道:“四爷,您这是哪里的话,大老黑就是您儿子呀。”
此人话音未落,乌四爷手里的花生米嗖的甩了出去,正中那人耳朵,把那人疼的。
“放屁!满回不通婚,你他妈拿我解闷儿呢是不是!”乌四爷急了。
那人再次跪倒,用手揉着耳朵:“四爷,您是故意装糊涂。我们家是乌家的包衣奴才,大老黑跟您的儿子不是一样吗。”
乌四爷觉得这没什么意思,装糊涂也被人家看出来了。开口道:“什么意思呀,想救你儿子呀,这有什么难的,使银子吧。”
跪着那人又磕了几个响头,直起身来:“四爷,要是有银子奴才就不来求您了。”
乌四爷把脸转向崔老板:“瞧见没有,我还真是他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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