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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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奉山的民国岁月(下部六十七)

(2020-09-05 13:29:15) 下一个

石奉山跟何君然打听那祁隆这人是怎么回事,老何别扭半天却问奉山是否知晓九门提督。
石奉山心里合计,九门提督这事倒是听阿玛提过,阿玛每次进京述职都得去拜见九门提督。据说这个官职跟皇上走的最近,得罪不得,这人要是在皇上跟前说谁几句坏话,什么官都甭想当了。
"何大哥,我倒是听说过这么个官职,好像有些权势,主要接近皇上,乃皇家心腹。难道说姓那这位也曾官拜此职?"
石奉山把知道的都说了,按理说大清宣统退位的时候早就没有这职位了,最后一任九门提督就算活着也得七八十岁。一位老者在京城兴风作浪,不大可能。
"九门提督正统叫法应该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从一品。负责北京内九城的守卫门禁,外带管着巡夜、救火、保甲、禁令、缉捕、断狱等等。这么说吧,北京城的大事小情,皇上知道一半参与一半,九门提督就没有一件不知道的,没有一件不能管的。"老何此言一出,石奉山明白了,这官职就是北京城里的阎王爷呀。
"何大哥,您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当年阿玛为何忌惮九门提督,权利也太大了,此人若诬陷武官谋反,当可先斩后奏,内城都进不去就完了。"
何君然道:"岂止有先斩后奏的权利,整个北京城的杀刮存留就是他一句话,他让你发财你就发财,他让你倒霉你就倒霉,他就是王法。"
听到这石奉山忽然想起一件事,当年何君然被陷害就是在九门提督给额娘祝寿的堂会上,莫非这里面还有那祁隆参与其中?
"何大哥,那年您在堂会上遭人陷害,也是在九门提督府里,明知是诬陷却没替您做主,难道说提督便是主谋?"
石奉山提起这事,就把那祁隆的事给忘了,他怎么也没法把那祁隆跟九门提督扯在一起,这件事他是彻底懵了。
老何摇摇头。
"那件事咱们不提,过去就过去了。我跟你说九门提督是想让你明白,这位那祁隆那爷跟最后一任九门提督是亲戚,九门提督的亲女儿嫁给那爷,那爷本是慈禧老佛爷的亲外甥,你想想这身份还了得吗?"
石奉山脑袋紧转,好家伙,这那爷一半占着皇家一半占着京城,四九城可都是他的了,这号人物没谁惹得起。但话说回来,大清朝都亡了,皇上没了提督也没了,那祁隆还神气什么劲儿呢。
"何大哥,前清那伙人死的死,逃的逃,早已不成气候。那祁隆已然没有什么仰仗,现如今一提起他,您和关老板好像还是心存忌惮,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何君然四下瞧瞧,见左右无人,低声道:"民国政府逼清帝退位,宣统下了退位诏书,两方当时可有条件,除了供养宣统年俸三百万大洋,留居紫禁城。还有就是对原满清官吏既往不咎,如此一来虽各府衙门已被拆解,但官员留任,至多又安插一革命党人,现在的民国那是换汤不换药,那祁隆的亲信哥们儿还是高居庙堂,与从前一样。"
这话石奉山明白,就像在奉天府,革命党虽然来了,可当差的还是原来那伙人,上面当官的跟走马灯似的换,底下的差役比前清更甚,如狼似虎欺男霸女,好像更没有王法了。
"您的意思,这那祁隆威风不减当年,怪不得他连民国参议都能刮连得上,手眼通天了。"
石奉山把在大北窑发生的事给老何讲了一遍,最后告诉老何这位那爷答应闵参议照顾自己,还差手下了踩了自己的住处。
因为没找到租住的房子,就把书馆这记下了。日后真要是有人再来找茬捣乱,可不可以报上那祁隆的名号,消灾避祸。
老何说你奉山的脸面是闵参议给撑着的,那祁隆跟闵参议不翻脸你就在北京城横淌,假使有一天两人交恶,你的人情也就算完了。
这位那爷没有白出力的事,托他办事等于欠了两份人情。你欠他,闵参议也欠他,这要是有朝一日让咱们还,未必还得上。
想想老何的话在理,眼下在北京城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找老何麻烦,能求到那祁隆的事也只是这件事。
回想起老何在提督府出的那档子事,那祁隆跟提督是一家人,老何的事人家未必能管,到那时候到耽误事了。
两个人把话都说开了,自己的事还得自己解,今天石奉山大北窑这段奇遇就当个故事听过就得了。
结了茶钱,俩人回家不表,咱们再说说公子哥文澜支应的那票买卖。

头桩买卖文澜给韦向天收了本旧货《康熙字典》,韦向天哭笑不得,没几个钱的玩意儿也就没往心里去。
可静下心来一想不成,光指望大买卖赚钱不太可能,太难遇。另外就文澜这两下子靠他判断出谁是贵人几乎没戏,他在当铺都敢喊童叟无欺,这哪是买卖人的做派。
思前想后还得找个懂行的,于妈说的对,人家当铺都有四个掌柜的,自己这儿就这么一个显然不行,还得出去转转,再物色一个。
晚饭的时候桌上就韦向天和文澜俩人,韦向天合计得嘱咐嘱咐,这位石掌柜的有点虎,再来一次十块大洋收旧书,这当铺可就出了名了。
"石锁呀,咱们这买卖也开了些日子了,人少客稀。不要紧,新开张的没名气,得熬些时日,你也别上火,踏踏实实的守住咯,咱们必得云开见日出。"
有人问了,不是叫文澜吗,怎么又叫石锁了。您忘性大呀,这二人初次见面的时候都报的假名,韦向天说自己姓孟,文澜冒石奉山家管家的名字,叫了石锁了。

"东家,您说的对,哪有买卖开张就火的,尤其这当铺,有一天没一天的,咱们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您放心,我守得住。"
韦向天心里这个气,就这还叨咕买卖经呢,开张吃三年,你收那本破字典能吃三年?三个时辰就都饿死了。
"石掌柜,今儿咱们再立个规矩。"韦向天道。
文澜一听心里打鼓,还要立规矩,眼下规矩够大了,百元往上的物件得请示您,十块钱的东西都是您拍板,还想怎么立,一块钱以下的自己才能做主,那您让小德子坐前台不就得了。
"啊,东家,您说吧,我都记着呢。"
"日后,杂七杂八的东西咱们不要,只收些文玩字画、古佛金钟,能值个千把百块的。上回收那旧书,以后再也不能要了,我跟你说过,买卖赔赚我不在乎,我是跟这等一贵人。你瞧那天那位,他像谁的贵人呀?"
文澜咂摸着韦向天的话,说的确有道理,可是那些贵重的玩意儿是真是假自己辫不出来,搞砸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千把块大洋,吸干自己骨髓也赔不起。东家这番话是不是想赶自己走啊。
"东家,不瞒您说我不识货,真要有人送好东西过来,我也瞧不准,要不您再找个懂行的,我还是回奉天得了。"
文澜要撂挑子扯呼,韦向天嘴一撇:"石锁,咱们可都是奉天人,出门在外相互帮衬,你脚底下抹油可不是乡亲该办的事。"
东家这话有道理,可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呢,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行,文澜没主意了:"东家,那您的意思?"
"我去找个懂行的做二柜,你虽然不懂行但得做一柜,你是我的心腹呀,遇事得跟我并肩子上,刀里火里全凭咱们爷俩了!"
孟老爷这话听得文澜心热,总感觉有股土匪的调门儿,什么我就跟您并肩子上啊,咱们当铺外带打劫怎么着。
安抚好了文澜,韦向天又得上街面转悠,得找个行家。有人问了,怎么不去行会打听打听请个人,那里懂行的多。
不能去,一进行会门就得登记造册报名号。韦向天不是业内的人,三句两句就能被问漏了,典当行里有这么一个棒槌让人家笑话。
给文澜放假三天,韦向天怕自己不在家,这位少爷一高兴又收了套四库全书,钱不钱的小意思,都惯成毛病了。
文澜可算有时间不守在屋里了,孟老爷又赏了十块大洋,让自己去买几件新衣服新鞋,愿意看戏就看戏,去逛窑子都不管。
您想想,文澜兜里有钱能去哪?甭说,大北窑啊。
敢情这位爷从奉天带来的钱早就都送那去了。现如今划拉划拉凑一起有那么个六七十块,小得溜的能玩半天,运气好的话赢几十也说不准。

铁鹰上了奔北京的火车,挨个车厢转悠,总算看见那小姐。
这那小姐不是自己一人,还带着个老妈子。铁鹰站在火车车厢连接处,不错眼珠的盯着这主仆二人,生怕一眨眼俩人飞了。
就这么溜溜盯了一天一宿,总算到了北平站。
出来站口那壁君二人叫了辆洋车在头里走,铁鹰也叫了一辆在后边跟。北京的车夫心眼多,琢磨这算命先生厉害,被前面小姐包了,跟着满世界算卦,好气派。
怎么看出来铁鹰是算命先生呢,他夹着那竹杆挑的幌呢,上书:算命卜卦。
两辆洋车跑出十来里地,到在一所府邸门前。这府邸气派,里面住的不是王公必是贝勒。
那壁君命老妈子上台阶叫门,铁鹰远远的瞧着,隐约看见门楣处两个黑灰大字: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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