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本想摸摸谢家底细,偏不巧二虎回来了,说谢小姐有请,只好随二虎往院子里面走。二虎在前六爷在后,六爷边走边琢磨这些混乱的道听途说,期望能捋出个头绪,走着走着忽听二虎远远的叫道:“范爷,这边走。”猛一抬头看见二虎在自己左手十几米的地方,而自己还径直向前奔正厅堂方向,六爷站下瞅着二虎,心想不去正堂去哪啊,二虎看出来六爷没明白,又说道:“咱们去内宅,小姐在私宅等着呢。”
哟,去内宅,这待遇可够高的,王府的规矩访客不可以到内宅,况且还是女眷的内宅。六爷犹豫了一下,转了方向跟二虎向西跨院走,进了跨院又是一进跨院,这才右转进后宅,到后宅院门口有个女佣人侯着,二虎送到这就回去了,由这女佣引六爷继续前行,六爷心琢磨自己要是太监这些人可都没饭辙了。
来在一高房门前女佣站住脚,轻声说到:“范先生到了。”这才房门轻开,那个老妈子探出身子上下打量了六爷一番,朝女佣摆摆手,女佣转身走了,老妈子道:“知道府里规矩吧,该说不该说的自己心有个数,进来吧。”六爷刚也随着老妈子的眼光打量了下自己,除了寒酸还略带些晦气,也不怪人家提这醒儿,可心中还是暗恨,爷住王府的时候你丫当洗衣婆都不配,爷落难了跟我人五人六的。心里嘀咕着脚可没停,进了屋子,没想到这是个穿堂屋,出了后堂门还有个小院,这院子可跟府里其它建筑不同,完全是欧罗巴风格,有座洋楼戳院子里,虽然不高,但洁净豁亮,与其它灰砖青瓦差异明显,院子里没有树,地面上白雪覆盖着荒草,想必春夏之际该是绿草遍地,绿草映衬着白楼,有点意思。
六爷观瞧洋楼脚步就慢了,老妈子厉声喝道:“麻利儿的,你腿脚怎么还不利落,小姐屋里等你半天了。”六爷若不是经历太多世间幻灭,就老妈子这几句,他准大嘴巴抽过去,口业,这是口业,六爷应了一声:“来了来了。”又紧走了几步,进了洋楼大门,这是一宽敞的客厅,还有部通往楼上的楼梯,没等细看那谢小姐打招呼了:“范先生,请这边坐。”六爷寻声望去,谢小姐正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手端个茶杯叫他呢,小姐右手边有个双人沙发,看样自己该坐那里。
走了几步规规矩矩的坐下,六爷也不开口,他想看看这妖气有余的大小姐会不会也给自己些明示点拨什么的,最近遇到的主儿个个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如诸葛临凡司马再世,自己想做什么都不成,得听人家的,稍有逆反准搬个神仙出来,连哄带吓逼自己就范,这回啊学聪明点,少说多听。谢小姐也没跟六爷寒暄,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您喝coffee还是tea?”啧啧啧,还还,还拽上了,怎么着,欺负我六爷不懂洋文了还,不就是问我喝龙井还是毛尖吗,六爷自己个儿逗自己个儿还把自己逗乐了,谢小姐看六爷偷笑以为自己讲话夹杂洋文失态,刚要再问,六爷摆摆手:“茶水,茶水就成,咖啡那味儿闻不惯。”谢小姐笑了,吩咐老妈子道:“两杯茶,把这撤了。”说完把咖啡杯递在老妈子手里,六爷想这谢小姐还真懂礼数,自己说闻不得咖啡味她自己也不喝了,果然宅门里的人物。
稍顷,老妈子送来茶水就退出去了,屋里只剩主宾二人,六爷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本想问问自己这事该怎么办,可又一言难尽,端着茶杯场面就僵住了,谢小姐见六爷不开腔,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也不好追问,结果两人都端着茶杯摆弄盖碗,六爷实在憋不住了,没话找话来了一句:“今天这茶可够烫的。”这句说完自己就囧了,这叫什么话呀。谢小姐那是多聪明的人,一听这句就知道上次六爷来这给上的冷茶,六爷这是挑理呢,但其实六爷也就是闲扯,有意无意的一句。
谢小姐心里有数不接这茬:“范先生,有档子事把咱们都牵扯进来了,日后少不了多多来往,这以后呢您叫我阿文,我称呼您范爷可以吗?”六爷听这话亲近,忙答道:“哟,那我可得谢大小姐给面,您叫我范爷不敢当,也叫我六爷得了,这听着方便。”谢小姐一笑:“好,六爷,咱们俩今儿开始可就一条船了,至于什么事你我心知肚明,没必要说破,该我做的我必当竭力,该您做的也不可慢怠。”得嘞,六爷心明白这位才是真正管我这事的,阿玛所言不虚,自己这事找谢家才是正道,这又琢磨阿玛是谁投胎转世的,稍微有些分神。阿文看六爷心思不在这就升了些调门:“六爷您今天来这真是巧了,我也正好找您有事。”六爷听到最后有事二字才缓过神来,对呀,自己有事啊:“阿文小姐,您讲。”
阿文说道:“那天我从齐天敬家拿回来的盘子是你们家的,您也甭打听齐爷是怎么到手的,以后有空我告诉您,现在您要做的是把这盘子拿去聚雅轩当了,得当高价,低了不成,咱说好咯,是当不是卖,如果卖了大事就砸了。”六爷一听要给自己那盘子,还去当铺当咯,心中喜悦,一是这盘子久违,二是去当铺是件乐事,可这高价得高到哪,自己没数,这得问问:“阿文小姐,您说这高价,是个什么价?”阿文道:“您六爷也是行里的人,这老物件什么价心里没点数吗?”阿文夸自己是行里人,六爷高兴,这就想卖拍卖拍:“要说这元青花还是宫里的,没个三,五万大洋谁也拿不走,再加上盘底那.....”没等六爷说完,阿文把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不要讲,六爷住了口心下纳闷,盘底符咒的事还怕外人听到吗?屋里就咱们俩人谁会听到呢。
“最少当到十万,少一个子也不行。”阿文这句话把六爷吓了一跳,十万?自己那对珠子也没值十万啊,我那可是老佛爷带走的宫中极品,就这盘子要当十万,消遣我是不是?六爷苦着脸瞧着阿文,阿文知道六爷的难处,放缓了语气:“六爷,这凡世间的事本是冥冥之中早注定,万变不离其中,有些眼看办不成的事,可就偏偏有人办成了,您说对吗?”对,对呀,怎么不对,既然您谢大小姐说能成,自己去办了就是,成不成的您说了算。虽然阿文知道六爷心里打鼓,但这事就得这么办,也懒得劝慰,起身上了楼,不一会拿着个木匣下来,打开木匣里面正是那只青花盘子。
六爷看见这盘子就把以前的事都想起来,哪年当的,在哪家当的,当了多少自己都没忘,没想到在这他乡异地又能见到百感交集,六爷拿起盘子瞧了眼盘子底,那道符咒因年代久远已被侵蚀变得黄暗,原来在自己家中的时候还以为是做活的时候工匠失手,自己还曾埋怨过这种破烂怎么会出现在家里,阿玛死后头一拨拿出去典当的就有这盘子,也没当几个钱,当铺老板也说这是残品,开当铺的都是骗子一点不假。盖上匣子,两人又回到座位上,阿文说:“这物件只要在市面出现必定引起轰动,只要您当了就会有人来买,您可记住咯,无论给什么价都不能卖,您千万可别见钱眼开把它变现咯。”六爷听阿文絮絮叨叨有些厌烦,我范六也是吃过见过的,虽然眼下落魄,可也不至于把这么重要的器物换钱呀,阿文大小姐这么瞧不起自己,心下不悦。
阿文也不管六爷悦还是不悦,又从哪找出块旧布把匣子包裹起来:“六爷,如若有人想买这盘子,您立刻来找我,我们再行下一步。”哦?还会有人买我这盘子?不是说只当不卖吗?如真有此事,难道你阿文早就知晓了?人走背字喝凉水都扎嘴,鉴于所知谢家背景这女诸葛的话可得听,况且这盘子颇有些来历,也有些法力,六爷相信这里面定有玄机。
阿文喊老妈子送六爷出门,走在房门口阿文又叮嘱了一句:“千万别卖呀,我的爷。”六爷再听这句心烦的不得了,真有点不耐烦,于是说道:“你叔我半百年纪,这点界线还能守得住,大小姐您就省省心吧。”这阿文听六爷以叔自居,愣了一下,言道:“六爷,你我年纪仿若,做我叔叔是不是有便宜呀。”六爷一听这话脸色微红,人家挑自己找便宜了这可是失礼,连忙赔罪道:“大妹子,我语失,语失了,咱们辈分齐,您是我大妹子,我是您大哥哥。”阿文笑起来像银铃,六爷满脸尴尬的陪笑像杠铃。
出了谢府走出好远才见一洋车,天光还亮,告诉车夫直奔城内聚雅轩,今儿就把这盘子当了,看看会有什么蹊跷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