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大院几位大佬先不讲了,今天说说我家的事,我家,就是我爷爷家。咱们前边讲过我爷爷的壮举,就是自己擅自加入国民党遭到拒绝,很跌份。按理说他老人家上过伪满洲国小学,还会日语,后来学成会计这一职业不该犯这么二的错误,可他就犯了。我奶奶家啥出身我还真不知道,我记事的时候跟她去过一次她单位(大众造纸厂),看见过一个大滚子好大好大,大张的纸从那里卷出来。我爸爸说奶奶年轻时候就爱打扑克,不爱做饭,常常下班后还在单位打扑克不回家。
我爸还有个弟弟,就是我叔叔。我这叔叔一辈子心高气傲就想考大学,一去我奶家就看见他拿本书躺里面小屋的床上看书,最后去陶瓷厂当了工人,唯一的好处就是拿回来一堆残次品的碗,盘子等,残次品的碗摞在一起比正常的碗摞一起高出十厘米,洗碗的时候都容易造成手腕脱臼。
我奶奶家住大北门,从北市场到大北门坐七路电车票价九分,每次去奶奶家都好像长途旅行,觉得好远好远。我是真不爱去,她家就一平房,前面还接出一个小棚子做厨房,再前面的院子放台自行车就仅剩一个人的宽窄,在院子里玩是不可能了。
她家的特点就是黑,屋子里黑,家具黑,锅黑,连枕巾都黑......为了甩包袱我爸总是让我住几天,他前脚走我后脚发愁。屋子里没有好玩的,没有书报,翻抽屉也翻不出惊喜,忘了奶奶那时候为什么不上班,反正成天跟她在家熬,她总是让我睡觉,而我总是让她讲故事,最后她选择了自己去睡觉,一睡就是一下午,是真能睡。
伙食就更别提了,菜没菜味饭没饭味,大米饭做出来之后介于米饭和粥之间,盛饭的勺子把都折断了,饭的黏度比哥俩好都狠。总结一下就是米饭做的像粥,粥做的像米饭,食用者在纠结中进膳。
我爷家常年储存三袋面两袋米,那面都长出了小飞蛾,那米都生了虫子。我妈说我爷因为三年自然灾害吓怕了,就怕断粮挨饿,可我招谁了这没断粮我也挨饿,那样的粮食谁敢吃?
我爸跟我奶的感情好像不太好,至少没有我跟我妈那么亲,据说我爸大学放暑假的时候回家,来了几个同学要在家里吃饭,我爸会烙饼但面被我奶奶锁一木箱子里,我爸发扬了排除艰险去争取胜利的革命精神,把木箱子撬开烙了一大堆的饼,同学们吃的满意而去,到晚上我奶回来发现粮食被盗哭天喊地跟我爸闹了好久。这都是我妈说的,我妈经常丑化我奶,吃你几个烂苹果破泡泡糖至于吗?
尽管母子感情不算太好,但是在我爸四十岁的时候奶奶得了脑血栓,我爸还是把她接过来一直伺候到去世,84岁。在我爸升官发财的最佳年纪,每天都早早回家做饭,还要送我奶去扎针灸,那时候每天都有人约他吃饭,他不去,最后也没人再找他。我奶去世后没过几年我爸就得了抑郁症,最后又得了心脏病走了。
我妈最恨我奶,用这个恨字可能有点重,婆婆和儿媳是永远的死对头,所以为了我妈高兴我就不设一个正式的儿媳,这也是为了家族和睦开拓进取。总之讲我姥姥的时候我妈是和风细雨,一讲到我奶时她就好像看见刘文采推门进来,怒向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马上像背毛主席语录那样历数我奶十大罪状,什么她做月子时候我奶就给了二十块钱一蓝鸡蛋,一个线头都没给留,那还得给你买辆夏利咋地?说什么根本就不拿这大孙子当回事不闻不问,那是,她对我爷也那样。说我奶家不讲卫生,没结婚前都是她去给洗被罩枕巾,可不吗,你是为了勾搭我爸。还说俩孩子都这么大了也没说给做件衣服,没毛病啊,我爷爷袜子坏了都得自己补,这高级会计师把破洞的地方揪起来,用线缠上几圈就算得,那穿脚上能舒服吗?林林总总吧,要是诉诸法律的话最少得判三个世纪。
我爸在家的威望,我妈也就是痛快痛快嘴,给我奶做饭洗衣服洗澡等等一样也没少干,她说我奶不是的时候我爸也不搭茬,随便说,而我们就更不管那些闲事,儿媳妇讲究婆婆天经地义,她要是不这样发泄出来没准就给下毒了。
在奶奶家住的时候,晚上吃完饭也没啥娱乐,我爷爷就带我去串门,我也不知道是他什么亲戚,应该是他弟弟,是不是亲的不知道。那家人住在中街老工商银行的胡同里,那工商银行是日本建筑,现在还有。那个院子是四合院,挺讲究的,正房厢房都建在基座上,院门有廊,院子里有花草。这就是日后慕马大案里被牵扯的贪官夏任凡的故居,我不认识夏任凡,跟他父亲到是见过几面,也许那时也见过他,但谁会想到他将来那么著名,早知道就跟他合影了。
那时我叔还没结婚,他们为了躲避讲故事总是把我带出去串门,我叔骑自行车带我去同学家看电视,那时的电视就有十二寸的了,在人家一看看到十点多,把我困的眼睛睁不开,人家得多烦我们叔侄俩,没身抻。我叔那时候也是帅哥,搞对象搞了好多,我见过两个都挺好看,一个小巧玲珑,家里有缝纫铺,春节时还给我做过衣服,另一个有点健硕,我爸带我去看奶奶的时候正看见这女孩在洗被罩,好像也在延用我妈的招式但不知道为什么输了。最后选择了我婶,我就不评价了。
我爷爷主要负责带我串门,一到晚上就东家串西家串,最后实在没地方串了,您说怎么着,他居然晚上骑车带着我去老徐大院串门,那位说了,正好回家呀,回家?我爹妈一看我回来了,七点钟就关灯插门睡觉,我有那么招人烦?有。我就跟我爷在姥爷家跟姥爷吹牛,我记得他讲的是一个小孩有特异功能,能看到有尸体埋在床下的地里,大半夜的把我吓得.......白话完了还得坐他自行车回大北门,天那个黑呀跟黑锅底似的,我看哪块地下都像埋着尸体。
如果说我姥爷家是宅门,那我爷家就是正宗小市民,没讲究没规矩不讲吃不讲穿,雍雍碌碌的过日子。庆幸自己没打小跟我爷爷奶奶住一院,否则我这浑身的贵族气质算是泡汤,有钱没钱两说,活的窝窝囊囊就犯不上。正如我妹妹说的,咱家孩子买东西决不上淘宝,就挑好的买,不能打小就培养成屌丝,大了扣扣嗖嗖让人家笑话。
妈的,理是这理,钱呢?反正他姑有钱。
对了,还有件事再说明一下,我没有姑,穷的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