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democracy"一词源自古希腊的 dēmokratía,意为"人民的统治"或"由人民掌握权力的政体",中文"民主"一词由此而来。
川普总统再次当选后,其执政风格/政策给美国和世界带来的混乱, 不仅成为中国官方(华春莹)讽刺"美国民主"的依据,还令一些立志在中国推行民主制度/但坚决支持川普总统的海外民运人士(如王军涛)陷入自我否定的尴尬,更让MAGA编外华人支队在追求美国民主、反对中共专制的叙事中陷入沉默,而越来越多仍具基本常识的人则开始质疑, "美国的民主出了什么问题?"
事实是,美国本就不是一个"民主体制国家",它是一个宪政共和国。Robert Kaplan 简单明了地道出两者本质的差别,"共和体制是大众选出精英,由精英治国;民主体制是大众治国"。
如今美国的问题,是共和体制失灵,民主兴风作浪的结果。
共和 vs 民主理念的分歧
1787年,美国宪法草案在费城通过后,一位妇女在街头询问本杰明·富兰克林,"你们造就了一个什么国家?共和国还是君主制?” 富兰克林答道:"一个共和国,如果你们能守住的话/A republic, if you can keep it."
这一回答中既有期望也带有警告,但绝未提及当下美国政客口中"民主"这一时髦之词。
1. 共和/民主,两个截然不同的政治体制
共和体制特征是,在接受大多数人享有话语权这一民主原则的同时,强调法治与制度性制衡;保护少数群体的权利,即使这与多数人意愿相悖;限制多数人执政(统治)的边界,追求社会整体共荣。
民主体制的特征是,强调多数人话语权。但民意变化莫测的属性和特点,就像在美国各类民意调查中所展示的那样, 将导致国家治理政策飘忽不定,伴民意潮涨潮落,随舆论云卷云舒;弱势群体的权益取决于多数人的施舍,极其容易被侵犯甚至牺牲。
相比之下,共和体制中带有民主的成分,而民主体制中则少有共和的考量。两者都通过代议制得以实现。
2. 共和/民主体制下代议制的巨大差别
代议制是一种间接民主机制,公民通过选举产生代表,由代表参与国家治理。共和与民主体制都依赖代议制,但对"代表"的要求截然不同。
共和体制下,代表"来自人民",但需"高于人民",具备更高的能力与德行, 在为大众争取利益的同时,还有责任管理/修正大众非理性和不现实诉求, 是"高于人民"的精英;民主体制下,代表不仅"来自人民",而且就是"人民本身",忠实地成为人民原始心声的传声筒, 群众原汁诉求的邮递员。
两种体制中代表特征的差别,来源于公众自我认知的不同。共和型中,公众自知能力有限,愿意选出更有智慧与能力的人代表自己,如同请律师打官司,信任其专业判断,放手让其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民主型中,公众认为自身要求即真理,选出承诺完全按自己要求办事的代表,也如同请律师打官司时,要求律师在法庭上照念自己写的辩护词,完全重复自己的意愿,而不是依赖律师的专业水平, 为自己追求最大利益。
3. 精英治国的共和 vs 大众治国的民主
在共和体制中的民主成分,迫使政客在竞选中展示自己"来自人民"的一面,但政客成功当选后需及时转向"高于人民"的姿态,谨防治理过程中夹带放纵大众非理性要求的失误, 以满足共和制共荣的核心诉求;而在民主体制中,在"接地气"竞选表演成功之后,民主制度下执政的政客需要把竞选大戏持续演下去,无论是继续假装"想人民之所想"地摆拍人民,,还是真心实意地自贬为人民。
政客当选前后心态的转变或维持不变,形成了Robert Kaplan 所说的"精英治国的共和"和"大众治国的民主"两种不同的体制。
共和崩溃,民主泛滥
1
富兰克林当初的警告源于对大众政治的深刻理解: 当别有用心者伪装成"民意代表",以兑现竞选承诺作为执政原则和方针,便可能会颠覆共和体制,转向多数人说了算的民主体制,最终甚至演变为多数人的暴政, 既民主暴政。
为了不冒犯选民,美国政客多年来特意强调甚至伪造自己"来自人民"的背景,极力淡化或掩藏自己"高于人民"的精英身份。久而久之,深陷选民中无法自拔的两党代表,越来越无法超越各自选民的"民意”,造成美国政坛无法妥协的对立和分裂局面。在政客们一味"追逐民意"的政治操作中,民主得以恣无忌惮地泛滥横流,而美国宪政共和体制,则不可避免地成为政客刻意取悦大众的牺牲品。
2
政客与选民无条件的互相迎合,以求完美勾兑的泛滥民主现象,到川普时代达到顶峰。川普总统将其超越常规的执政风格和极端的治国政策归因于"选民的诉求",而以MAGA为主的一部分美国选民,则款款地道出他们对川普总统不离不弃的深情理由,"他兑现了竞选承诺"。
在2022年2月13日写了篇帖子,"民主不是好东西"(附录1), 提到美国建国者们所共有的"民主必须受到制约"这一共和体制的政治智慧。根据这一智慧,他们制定了宪法,建立了至今已延续250年的美国宪政共和国。然而,当川普总统主导的(2021年1月6日)美国国会山暴乱对美国宪法几乎造成毁灭性打击后,将近50%的美国选民对这一事件视而不见/或极力赞美,依然/甚至更加支持川普再次当选总统时,美国就在从宪政共和体制迅速滑向原始民主体制。
3
美国当前的社会混乱和危机,不是由于"美国民主体制失灵", 而恰恰是原来的宪政共和体制迅速瓦解,共和体制中的民主部分不受限制地恣意漫长泛滥成灾的结果。
附录
1. 民主不是好东西!
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74077/202202/15151.html
绝对的民主就是不行,应该报税并且确实上缴联邦税的人才能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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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言极是
如今加州人口3950万,最小的怀俄明州57万。从参院投票这点讲,一个加州人的份量只是一个怀州人的69分之一。
在一个讲演中,Robert Kaplan讲了一段自己的经历:
早年作为驻外记者,他曾到过伊拉克,不仅亲眼所见伊拉克人民在萨达姆独裁统治下的苦难,还亲身感受到独裁统治的恐怖 --- 他的护照被伊拉克政府官员无端收缴14天。离开伊拉克时,他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任何国家形态都不会比萨达姆独裁统治更邪恶。在这一思维驱使下,他日后在报上写专栏文章,极力支持小布什总统入侵伊拉克的战争。
战争开始后,作为随行美军的观察员,他多次回到伊拉克,考察萨达姆倒台后伊拉克的社会现状。他得出的结论是,萨达姆倒台后几年,伊拉克处于无政府状态,百姓的境遇比他曾见到的萨达姆独裁时的处境糟得多。他深感内疚。
深感内疚自己没有考虑到一个浅而易见情况,对一个社会来说,任何形式的政权,都会优于无政府状态。他之前的那个结论,源于自身痛苦经历带给自己的误导, 过于轻率和不负责(专业)责任, 导致自己支持伊拉克战争的轻浮立场。
作为一个研究地缘政治/历史的专业人员,被个人情绪影响所产生的非专业误判,比通常的一个专业误判要遭得多。他无法释怀地抑郁多年。
中国大陆需要像 Robert Kaplan 这样的学者。
《劍橋中國晚清史》有:(清)政府解释说:“外国之所以富强者,良由于事事皆有政治法律也。而中国今日之剽窃西学者,辄以民权自由等字实之。”“殊不知民权自由四字乃外国政治法律中半面之词。”“外国所谓民权者,与义务对待之名词也。所谓自由者,与法律对待之名词也。法律义务者,臣民当尽之职;权利自由者,臣民应享之福。不有法律义务,安得有权利自由?”[10] 政府之所以对这些词语特别加以阐明,是因为它害怕学生们可能会反对它而闹事,会蔑视皇帝的权威和不分轻重地一味坚持他们的权利。(第七章)
令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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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YouTube 推送一个Robert Kaplan在澳大利亚的讲演,题目是,21世纪地缘政治的悲剧/The Tragedy of 21st Century Geopolitics, 他在其中对悲剧(tragedy) 的解释非常独特。宪政共和体制下的"代表们"常面临他所定义的那类悲剧: 两个选择都会非常痛苦,但又必须做出抉择。
随后又找到他的多个讲演视频。中国大陆需要像 Robert Kaplan 这样的学者。
那个讲演的链接: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dvuDByLmig&t=3s
其实当下美国是最有秩序的。非法移民大大减少,城市的非法分子坐立不安,上街抗议,垂死挣扎,极左言论大大收敛,言论自由增强,DEI不再耀武扬威,变性行为人人喊打,男女有别,普通常识回复,依贤治国,择优录用,看本事不看颜色。
Ignorant and illiterate Trump supporters, please do not vandalize this post.
Very good article, thanks for sharing.
The article concisely illustrates the essential difference between republic and democracy, and their respective 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 In particular, you pinpoint the core issue and dilemma that America is encountering.
Please proceed with a possible solution, maybe?
那是现金,和钱一样好用/That's cash, as good as money"
这是在人们热情强调"民主"的时候,给他们的无限推高的民主加个盖子,给他们高涨的热情降降温,提醒他们,美国的民主是有界限的,是宪法制约下的民主。
现在事情在迅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