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让美国再次伟大"竞选口号下,川普承诺"让逝去的工作重回美国"。粗略地回顾一下上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至今美国劳动力市场的变化,我们或能发现,尽管川普兑现这一承诺的前景非常不乐观,但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却又更令人忧虑。忧虑的原因,恰恰是一贯被誉为"推动人类文明进步动力"的科学技术。
科技应用 vs 工作机会
科学技术转化到实际应用,可以造成社会中工作机会"增加/转移/减少"三种结果"。 (文中针对川普"把工作机会重新带回美国"竞选承诺的讨论,是以美国劳动力的变化为背景)
1. 科技应用 vs 工作机会增加
1)
二战期间美国家庭中的电器,只是全家人围坐周边,一同聆听罗斯福总统每周一次对美国大众的"炉边恳谈"的那台收音机。二战之后科技民用化的结果,是家庭中出现如电冰箱/洗衣机/电视机/电烤箱(甚至汽车)等一系列"现代家庭电器", 与之对应的生产这些产品的公司和大量产业工人。
2)
在这个阶段,科学技术在现实中的应用,不仅没有摧毁当时的产业和工作机会(本就没有多少),而且迅速创造出诸多新的产业, 社会整体工作机会随时间呈迅速上升状态。
无论是盛产煤炭的西佛希尼亚州的 Wheeling 市,沿着70号洲际公路山岗上遍野的single houses,还是宾州匹茨堡市火红炼钢产业给当地造成的不亚于多年后北京承受的雾霾,或是依赖当地一家工厂乡亲们就能安居乐业的美国当选副总统 JD Vance 出生的偏远小镇,都是那个黄金时代的产物,也是川普要回归的"伟大美国"。
2. 科技应用 vs 工作机会转移和增加
1)
集装箱货运技术的发明,大大提高了规模化运输的效率,也因此成为美国劳工市场巨大变化的转折点。
在此之前,有限的企业为追求更高利润而将工厂零星转移海外(墨西哥),但集装箱货运技术发明与运用,使工作机会大规模地从一个大陆跨海转移到另一大陆变得可能,进而造就了上世纪70年代"亚洲四小龙"的经济奇迹。作为日后改变人类生活的个人电脑这一全新行业,在上世纪80年代开始蓬勃发展,紧跟其后的是1995年开始的高科技(网路)浪潮。
中国加入世贸后, CNN 主持人 Lou Dobbs (2005年?)对北卡罗来纳州纺织行业大衰败的系列报道,并未引起社会的巨大关注,主要原因是上世纪90年代年的网络技术民用化后,"高科技"膨胀创造出源源不断的工作机会,让人把Luo Dobbs 报道中流逝的工作,视为社会进步/推陈出新的必然结果。
至此,二战后产业技术民用化给美国带来的繁荣,被高科技产业创造的奇迹所取代。这不仅让Wheeling昔日满山的繁华变成渺无人烟的鬼城, 还让人们从橄榄球队的队名中,才恍惚记起钢铁城市匹茨堡往日雾霾中傲人的辉煌, Steelers(钢人队)。
2)
在这个"辞旧迎新"的转换中,工作机会数量在"增加与转移"中呈净增长的势头。而美国劳工市场开始向高科技工作机会汇集这一势头,从网络技术向smart phone 行业转变的二十多年中得以维持,直到最近(大众对 iphone最新产品热情不再)在开始减弱。
3. 科技应用 vs 工作机会减少
大众对高科技新产品兴趣减弱,表明通过高科技发展来挖掘大众消费潜力已经走到尽头。从商业的角度说,它意味着市场占有率接近饱和, 这使得商业操作的重点,开始从"开发市场"转变为"削减操作成本"。AI技术在这时候成为科技新宠,不仅显得自然而然,甚至有点儿蓄谋已久。
科技应用 vs 工作机会的图解
如果把工作机会多少定义Y, Y 将是科技发展/应用水平 T 和时间 t 的函数,Y = f(T, t)。当下越来越多的社会问题表明,科学技术发展对Y的贡献,不仅难以持续上升的趋势,而且可能开始产生负面的影响。
用简单的曲线解释, Y = f(T, t) 不是一个随着时间一路上升的曲线,而更可能是以下图中的抛物线(或准抛物线)。
如图所示, 横向轴是时间轴,纵向轴代表劳动力数量Y,t'点是科技应用能对人类社会带来机会多寡的分界时刻:
1)在t' 之前,包括美国二战后的黄金时代 + 高科技产业创造奇迹的年代,这两个时代的共同特点是,科技发展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工作机会呈持续上升趋势;
2)t' 时刻, 它大致对应人们对新的科技产品兴趣缺缺(如 iphone 16),说明高科技发展创造的就业机会达到顶点(对应图中抛物线顶点a点);
3)t' 之后,科技发展将消减社会对劳动力的数量,就业机会一路下降。我们正在越过了曲线中的 a 点,从今往后,随着时间的延续,Y 将沿着a 点右侧的曲线下滑。即新的科技应用将导致工作机会逐步减少。
换句话说,社会进程一旦过了t' 时刻,科技发展将不再是化解社会工作机会短缺难题的答案,而是社会工作机会越来减少的原因(根源)。或"科技发展不仅不会产生新的工作机会,还会消灭已有的工作机会",如 AI 的出现。
川普"让工作回归美国"的竞选承诺
2024年大选中,川普承诺通过高关税的方式,让流失海外的工作机会重返美国。针对川普的方法能否让产业工人成规模地回归美国, 以及它对美国经济带来的负面冲击这些常规经济问题,YouTube 上有许多讨论,答案多是"逆势而为,不容乐观"。
然而,相比当下历史/人文/经济等方面的人士对未来几年AI 给人类文明带来的巨大冲击/甚至毁灭的讨论,川普"让工作回归美国"承诺能否兑现疑问就变得有些微不足道 : 或如当年因集装箱技术带来的成批产业工作机会流失那样,未来几年AI 技术将造成那些有幸躲过"集装箱技术魔爪"的其他工作机会成规模地消失。AI 技术取代人类从事各种社会活动这一"科技发展过程", 也可能会是人类追求完美而自取灭亡的过程。
因集装箱技术应运而生的现代纽约码头工人, 在大选前短暂罢工时提出的一个最重要的要求是,"不能用AI取代我们"。
文中"AI 取代真人从事社会活动的科学(技)进步过程,是人类追求完美而自取灭亡的过程"这句话, 是这个贴子的核心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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