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独上西楼（一百九十七）病痛

无言独上西楼（一百九十七）病痛

 

暗夜里，冷卫星大睁着两眼看着天花板。他一向是一个头沾枕头就着的人，但是今天他失眠了。想想母亲的这一生，他不得不承认妻子说的有道理。于是他也开始怀疑，完全不把自己当一会事儿真的就是贤妻良母吗？

 

再想想邬燕，出国这些年来一直把他这个做丈夫的放在第一位，一直强调自己是来陪读的，丈夫的学业，事业才是首要。如今岳父岳母遇到了病痛，需要他们的女儿关爱，自家的儿女还小，也需要抚养。妻子如今在上有老下有小，自己的事业还在奋斗期的困难阶段，再能干，再坚强的女人也分身无术。孩子和家是两个人的，他大概因为妻子这些年来的担待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想到这里，一种愧疚的心情蔓延开来。冷卫星起身悄悄地推开了女儿月月的房门。看见妻子面朝里侧卧着，他将邬燕身上的被子掀开，打算将她抱回自己的卧室。

 

其实邬燕也没睡着，虽然说过的话积压在她的心头很久了，说出去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但是她担心丈夫的心理是否能够承受的了，那毕竟是他的母亲。听见丈夫的脚步声，她一动都不敢动，直到卫星的双手将她托起，她才明白丈夫是来求和的。她自然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所以顺从地由着他将自己抱回了卧室。

 

从此，二人谁都不再提吵架的事。冷卫星对家务事明显地积极了起来。甚至邬燕周末去看父母的时候，卫星鼓励她在那里住一晚。尽管他自己在家带着两个孩子过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有这么个态度就让邬燕相当满足了。

 

鉴于妻子的身体状况，邬春疑找了一个清洁工，每周来打扫一次卫生。谭家的亲戚常常给他们送来一些煮好的食物，补品。经过一年多的治疗，谭美琳的癌症得到了控制。治疗停止后，她的体力逐渐得到了恢复。天气好的时候，邬春疑每天都陪着妻子出去散步。后来他们还办理了大都会博物馆的会员卡，几乎每个月都到那里去转转。邬燕不必每周都去照顾父母了，但是她依然坚持每个月去看看。有的时候一家人开车去，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给邬春疑，谭美琳带去了很多快乐。

 

就在谭美琳一天天好起来的时候，北京的冷家老二，冷尚生开始了与癌症做斗争的艰苦历程。

 

自从大学毕业后，冷尚生就开始吸烟。那个年代吸烟是个非常时尚的事情。后来妻子邱婉怡怀孕的时候一闻到烟味就要吐，于是他就戒了烟。66年被妻子出卖，随后被关押的那段日子里，他开始靠吸烟排除心里的郁闷。后来越抽越厉害。第二次结婚后，作为医生的包颐丽劝他戒烟。但是多年的积习哪里是说戒就能戒的？

 

六十岁的时候冷尚生就退休了。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一直退而不休。带着一群学生，他跑遍了南方几个省，查看了数不清的民宅，古迹。包颐丽一直劝他多休息，但是尚生总是说不抓紧就来不及了：”颐丽你不知道，过去大户人家的深宅大院，宗族祠堂许多都是非常珍贵的文物。土改的时候绝大多数的大户住宅，祠堂都被瓜分。江苏省有一个村子里的仓库是明代一个大户人家的会客厅。那个建筑结构真是完美，后来有个美国人去旅游，一下就看上了那个仓库。人家只出了几万块钱就从当地大队手里把它买了下来。大队干部们还觉得占了便宜。美国人找了工匠，把房子拆了，一砖一瓦都运到美国，在一个博物馆内按照原样重新建了起来。经过清理才看出那个房子的价值，现在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洋人慕名去参观。你说是不是很可惜。“说着，他痛心疾首地摇着头。

 

七十岁之后，冷尚生总是感觉到疲劳。咳嗽，胸痛一直伴随着他。包颐丽五次三番劝他去医院做检查，他一直不肯去。一直到妻子给他挂了号，”押解“着他去了医院。医生建议拍个胸部的X光片。结果出来后，主治医生给包颐丽打了电话，请她到医院去谈话。

 

接到医生的通知，包颐丽知道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医院。医生将X光片给她看了，片子显示，冷尚生右胸的第三条肋骨处有一个直径大约三厘米的阴影。医生初步诊断是肺癌，但是最终的结果要通过取样检查才能定论。

 

这个结果把包颐丽打懵了。作为医生，她当然知道肺癌的险恶和后果。带着片子，她约了冷尚兰在外面见面。

 

听了二嫂的介绍，看了片子，冷尚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冷尚生对于尚兰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他是四个哥哥里跟尚兰最亲近的，而且他是尚兰闺蜜的丈夫。尚兰一直觉得二哥的命运不济。过去大姐是父亲的最爱，后来大姐尚梅走了，三哥尚中顶替了她的位置。大哥是母亲的心头肉。二哥虽然才华横溢，为人厚道，但是一直不受家里的重视。第一次婚姻被前妻害的够惨，如今好不容易日子过好了，他又得了这么棘手的病。这老天爷怎么总是找这么好的人下狠手呢？

 

姑嫂二人经过一阵讨论，又去咨询了肺癌专家，最后决定不再做其它检查，直接手术解决。

 

冷尚生的手术非常成功，取出来的瘤子经化验确诊为癌症。之后是化疗控制扩散。尽管冷尚生是条汉子，尽可能地掩饰化疗带来的副作用，但是每一次化疗之后的各种反应都让包颐丽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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