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打算读研的,所以才千辛万苦地准备考试。那是三年级结束的暑假,我回家只住了几天,就返校备考。假期没有课,本地的同学也都不回家,在宿舍和自习室之间,专心学习。开学之后,四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课程和之前的三年是一样的,而且基本上都是专业课。我们前三年的生活就是上课,自习,睡觉,现在想在平时的节奏里面加上备考,简直就忙疯了,连洗澡洗衣服的时间都要压缩。
学校很支持学生考研,开办英语,政治补课班,收一点钱,在大礼堂讲课,很多很多的同学去听,我们班基本都考研,所以基本也都去补课。补课的内容还是很对路的,按照补课的归纳复习,我的英语和政治都考过了60分,那一年的英语和政治全国成绩都很差,及格率不高。
好不容易把这个学期的课程读完,把研究生的考试考完,我回家过春节。春节的时候有中学同学来家里串门,问我的考试情况,我不在家的时候,嘱咐我妈说不是很好。我是个给自己留余地的人,不喜欢把话说满了之后自己尴尬。开学返校之后,就有了考试成绩,更有同学把各地方的考生成绩了解个一清二楚。我当时报考的微生物所,导师是孟广震,是我在招生简章上选的,好像是微生物遗传。我拿到成绩之后,赶快就去微生物所去打听,才知道孟广震本人不在国内。当年的微生物所考分相对比较高,人事处建议我可以考虑转导师,成绩好,转导师应该很容易。
班上考本校的同学,多数人成绩不太好,他们也在找地方转。有同学告诉我医科院的考生成绩不好,录取很困难,如果想转去医科院不难,还给了我一个导师的地址。我去见了导师,谈得很好,他送我去见他们人事处的同志,没有什么好谈的,同意录取我,他们去学校调我的档案。
事情都办好了,我很轻松。有人不轻松,我们班的一个女同学,和我们班的另外一个男同学一起报考本系的周与良教授,周教授只收一个学生。女同学成绩比男同学略好,但是周教授打算录取男同学,理由是培养计划里面有野外采集,男同学方便一些。这个理由在现在的美国,就是性别歧视了,在当时,女同学也没有办法,她需要转导师。可是她考的专业课比较偏,她的专业课考了真菌学,我们都是生化,遗传之类的。在她为难之际,来找我商量,我也不知道哪里还有导师可以转,但是答应带她去见我的新导师,看看导师有没有什么信息。
带她去见过我的导师之后没有几天,我在系里面遇见一个老师,他截住我说,你的导师把你的材料退回系里了,你赶快去把事情弄清楚。我傻了,去系办一问,是我的导师把我的材料退了回来,把我的同学的材料调走了,她被录取了。我都没有细想这当中发生了什么,至少感觉莫大的痛苦和气愤。我的事情当时在系里面传得沸沸扬扬,我并不知道别人怎么说,倒是有人责备我,怎么会带人去见你的导师。我哭了很长时间,倒在床上不肯起来。这期间,我们学校化学系的一个教授来宿舍看我,她是刚刚从美国回来的教授,生化专业,很希望我能做她的学生。我当时也没有别的选项,就答应了她。
等我哭够了,爬起来,第一个就去了医科院的人事处,见了录取我调我档案的人事干部,告诉他我的事情,这位同志大吃一惊,他说他们所还有好几个导师招不到学生,他可以立刻把我再调回来。我告诉他,我已经心灰意冷,不想再见到自己的同学和她的导师,我准备转本校化学系。那个同志很遗憾,但是理解我的心情。这里面有我的不幸,当然,现在我感觉我还是幸运的,那个导师的人品是个挺严重的问题。他是知道所里面还有别的导师招不到人,他自己这么做,有没有道德问题。还有我的同学,她是怎么证明她比我优秀很多,以至于教导师退了我,要了她。我不愿意说她是比我漂亮,导师更喜欢她。
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是最轻松的一个学期,没有课上,每天混在实验室,晚上也不离开实验室,除非去跳舞。做了跳舞穿的裙子,湖水蓝色的真丝面料,一股劲的光滑,明亮。半夜会结帮出去骑自行车游城,天亮了才精疲力尽地回宿舍,猛睡到下午。
毕业了,感觉同学不是亲人,该捅你一刀的时候,决不手软。到现在,我也没有再见他们的热情。不仅如此,我对读研的热情也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