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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亲戚》 文:(英)查尔斯·兰姆 诵:谭天谦
一名穷亲戚是什么?——那是天底下最不亲不戚的人了,——一种几近渎犯的相应关系,——一件令人作呕的近似事物,——一桩缠人要命的良心负担,——一个荒谬已极的身边怪影,愈是你好运的太阳当头高照,它就伸得愈长; 一名穷亲戚就是一位不受欢迎的提醒人,——一种反复不绝的沮丧,——一个你钱袋上的漏洞,——一声对你荣誉上更为难堪的催索,——一件你事业上的拖累,——一层你升迁上的障碍,——一宗你血统上的不纯,——一个你家身上的污点; ——一处你服装上的破绽,——你家筵席上的死人骷髅,——阿加索克里斯的讨吃锅盆,——宅门前的莫底凯,——堂门上的拉匝勒,——一头拦路的狮子,——一只乱室的青蛙,——一只兰脂芗泽中的苍蝇,——一撮你眼睛里面的灰尘; ——对你的冤家,是他的一场胜利,——对你的朋友,是你的一番解释,——一件谁也不要收留的什物,——一阵收获季节的冰雹,——一团甜蜜中的一瓢苦水。 他的敲门便是他的通报。你的心头一沉,明白“这是……”——是那位穷亲戚先生。门的敲法,在惯熟与恭谨之间;仿佛在指望着,而同时却又绝望于,人家的欢迎。他走进时,面带笑容,却又——面带尴尬。他伸出手,要你来握,但又缩了回去。他不过偶然进来坐坐,却恰当你用饭时候——桌上已摆满杯盘。 他向你告退,既然你家已有客人——但却被挽留下来。他入了座,而你客人的两个孩子则在旁边的小桌上受着招待。 他照例偏偏不在会客日到,遇到这类日子,你的夫人准会信心十足地讲道,“亲爱的,你的那位穷亲戚先生——也许今天要来”。他是记得准你家的那些生日的——而且要表白一番,他的运气不坏,又碰上一次生日。 他宣称他不要吃鱼,这大菱鲆不够尺寸——但却又背其初衷,听凭人家给他敬上一块。 他坚持说他只饮布尔得酒——但如果哪位客人怂恿他把瓶里剩下的喀莱里脱干掉,那也正中其怀。 他对佣人是个难题,他们既怕对他过趋奉承,又怕对他短了礼数。 客人们的心中想起来了,他们以前见过他的。人们纷纷猜测起他的身份;不约而同地认定他是——在等交好运吧。 他称呼你时,总是直呼你的教名,言外之意,他本来和你沾亲。他已经是过于简慢,而你却还宁愿他不必如此谦卑。如果他不是这么简慢过度,人们不过把他看作一名临时帮闲罢了;如果更加大胆一些,他也就不致留给人现在这种印象。 作为一个朋友,他未免谦逊太过,但毕竟又有点架子,因与他的依附身份不合。 他还不如乡下的佃户受人欢迎,因为他携不来半文租子——然而从他的装束与举止端详,八成你的客人又把他当成这种人来看待。 他被邀去牌桌上凑一把手;他哪,因为贫穷,作了拒绝,但却又——愤愤被冷落一旁。 聚会散了后,他提出要自己去叫车——把要去的佣人拦了。 他追忆起你的祖父;中间总是要加进几件——有关贵府的——猥琐不须一提的小事。他是深知底细的,彼时的一切尚不如他“今日得见,三生有幸”的现在的样子。 他追忆过去情景的目的,照他的话讲,是为了构成——愉快的对比。 他以一种略带挑剔的称道口吻问你的家具价钱;但却专夸你的窗帷不错,以屈辱你。 他的看法是,那只缸子固然颇为雅致,但是毕竟还是你那把旧茶壶似乎更加适用——而那茶壶你一定还能记得。 他敢断定,现在自家有了车马,你一定会感到不胜方便,然后再质之于你的夫人,加以验证。并要询问,是否你已在犊皮纸上用过你家的纹章;而且直到最近方才知道,你家的纹章为如何如何。 他的回忆不合时宜;他的恭维更是荒唐;他的谈话令人心烦;他的逗留没结没完;因而一旦他离去之后,你马上会没命似地把他的那把椅子往墙角一摔,感到总算清理掉了这双份孽债。 |
我家没什么亲戚,还算有点走动的,也就父亲的两个老乡,母亲的一个老同学了,都不是亲戚,而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对于他们的来访,倒并不觉得有如文中所说的那么讨厌。大抵也可能是因为走动的不多吧。
有位老乡,在大学里教历史,专攻汉史,研究班固,据说发表过几篇论文。我们就觉得这个一千多年前的古人有什么研究的,当然是我们的学识太浅,不入其道,不知其奥妙吧。
他有时周末进到城区来,顺道来我家坐坐,提着一网兜刚买的桔子,招呼我们和他一起吃桔子,我们当然不会去吃。他知道我们对他的班固不感兴趣,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只接一只的剥开桔子吃,等到一网兜的桔子都消灭了,拍拍手站起来告辞,“告诉你爸一声,我今天来看他了。”
我们有时就想,他是不是买了桔子后要找个地方坐下来吃,就转到我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