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没有沿用以往按时述事的方式,自狗子入门起,分成若干主线,相关的事写在一起,保持事件发展连贯性,可读性。)
接下来的日子,狗子遭老罪了。他只念过小学二年级,后来没怎么读书。那册子上的字一大半不认识,可药名都没念错。问他咋会的,才知道这小子平时跟五师兄抓药,把药匣子上面的字当画看,能认不会写。让他写几个药名,结果整出一堆日本字来,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哪多出一块。大小不一,歪歪扭扭,还不成行,没个看相。一院子人看我在整古狗子,围了一圈凑热闹。见了狗子的鬼画符,个个摇头。
师父和两个在家的师兄都写得一手好字,三哥三嫂都是文革前初中毕业,文笔也相当不错(师傅一直供他们上完初中,三哥要学本事,没读高中,三嫂跟三哥走)。狗子不服:你写个看看,就比我高一年,能好到那。真别说,我的字有形无体,不好看,可起码还是汉字,别人知道写的是啥。师父叹口气:你们两都得练字,那狗趴猴挠的玩艺开出方子也好意思给人看。得,又被拐进去了。
于是,只要闲下来,便坐在大门口,时不时瞄一眼大路,听五师兄念那册子,狗子在一旁跟着背,再默写。我在复习,琢磨,手里拿个木棍在沙盘里划拉练字。三嫂边整理东西、做饭,边听。几天下来,狗子还晕着呢,三嫂全背下了。
不过狗子也不赖,十来天功夫,能默写下来了。为了更好地熟悉药性,和狗子玩起猜抓药。轮流指定某架某排某斗某格是什么,说对了,对方要说出药性,对了,另一方要讲出主要作用,对了,对方要说出常用药量,对了,另一方用手抓出药,不能差出一钱。我出的点子,由五师兄作仲裁,出差的挨罚,选择挨一屁板还是一脑蹦。满院子人都来凑热闹,三哥三嫂时不时插嘴,伸手比式。碰到冷门的药,五师兄也拿不准,请师父定夺。几天闹腾下来,院里人人都能盲抓(蒙眼不用戥子,听唱名抓药),师父自得: 这下好,以后药房不用点灯了。打那起,练就一双“称”手,买啥东西,一过手,便知多重,终身受用。
师父看我们折腾差不多了,回归正传:按祖训,识药只能粗知药性,品药才能精通,你们几位师兄都品过,该你俩了。接下来,每天早上给狗子和我各三片(节、粒,块)药,看、摸、闻、舔、啃、泡水喝。下午要讲明啥药,咋制的,药性,服后身体里有啥感觉。这个难死我俩了,一会热,一会汗,一会蹲茅坑。几天过后,每天早上泪眼巴差望着师父:別来猛药啊。好在师父体谅俩孩子,没让品虎狼之药。时间长了,吃的多了,渐渐习惯了。
有天,狗子吹牛:这阵子没白忙活,背了几十种药。我有点纳闷:就几十种?狗子:这屋就几十种药。心里格登一下:坏了,这孩子不识数。问:这屋有几架柜?四架。每架有几排?狗子数了数:七排。又问:每排几斗?七斗。每斗几格?三格。一共多少?算不出来。
狗子二年级算术水平,小九九背不全,根本不知道啥叫连乘。我学过乘除法,看过哥哥和邻家姐姐的小学课本,知道小数分数正负数,算起来不溜道。三嫂在一边叹气:你俩得补课。翻箱倒柜,找齐了她和她弟妹用过的全套小学初中课本,当起了老师,管教起狗子和我。
附言:我师父那医脉以药为本,没过品药关,不能成为正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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