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与歌利亚(七)
大卫·博伊斯的故事
大卫·博伊斯出生在伊利诺伊州的一个郊区农场小镇。五个孩子中他说老大,父母都是附近学校的老师。孩子们小的时候,博伊斯的妈妈喜欢给他们读书,而博伊斯总能记住妈妈读的内容。直到三年级他才在学校开始阅读,但是他发现阅读太难了,而且他阅读的速度非常慢。现在回忆过去,博伊斯才知道他有阅读障碍,但那时候没人知道。他喜欢看漫画书,因为上面有图画,而且文字不多。阅读从来不会给博伊斯带来快乐,即使成年后的他,阅读量一年也超不过一本书。他更喜欢看电视,用他的话说:“电视上的内容是动的,很直观,而且还是彩色的。”在与他交谈时,如果注意的话,你会发现他说话时的句子大多很短,而且用的也大都是简单的词汇。
小镇上的人们普遍对读书不是很重视,很多和博伊斯的同龄孩子早早地就辍学回家干活,或者找其他工作赚钱了。阅读的问题好像并没有给他带来特别大的困扰,但是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差。
高中毕业时,博伊斯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当时他们全家已经搬到南加州,当地的经济正处于起飞阶段,工作很好找。他先找了一份建筑工人的工作,“每天都是和一帮比我大的人在户外干活,”他说,“工资不错,我从来没想到我能挣那么多钱,我每天干得都很开心。”后来他又在一家银行做了一阵记账员,“日子过的不错,我真觉得我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但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后,我妻子真的对我的未来开始担心了。”博伊斯的太太拿回家一些附近大学的招生宣传册,他看了之后,想起自己小时候曾经梦想做一个大律师,就决定去都法律。大卫·博伊斯现在是全美最著名的出庭律师之一。
能从一个建筑工人做到知名大律师,这件事本身就不容易。但更难的是,律师这个工作是需要大量阅读的:案例,卷宗,分析,等等,而博伊斯是一个阅读障碍患者。他当初选择读法律就是一个很疯狂的决定。难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绕开阅读吗?如果是你我这样没有阅读障碍的人,我们不会去考虑这个问题,读就是了。博伊斯是怎么做的呢?
博伊斯一开始就读是一个不知名的学校,University of Redlands。这是一个小池塘,博伊斯在这所学校表现的非常优秀。他非常努力,而且做什么都是井井有条,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才能补齐自己阅读方面的短板。但是,如果想要从University of Redlands毕业的话,博伊斯必须完成一些核心必修课才行,这些必修课都需要大量的阅读。而且一般来讲,现在要读法学院,必须首先完成本科学业并且毕业,但是博伊斯很幸运,他那个时候申请法学院并不需要本科毕业,所以他直接跳过了核心必修课。
在法学院学习,肯定需要更大量的阅读,但博伊斯发现,每一个冗长大型案例分析最后,都有一个要点总结,而这个要点总结一般就是一页纸。“如果你总按照要点总结来学,别人肯定会说不是一个好的学习方法”,他说,“但是对我却非常有效。”博伊斯是一个非常好倾听者。“听,是我一生最重要的技能,因为这是我学习的唯一途径。我能记住别人说过什么,包括别人说话时的用词。”所以,每次上课时,别的同学都在疯狂地做笔记,甚至走神,博伊斯却能始终关注老师讲的内容,并不断的把它们印在脑海里形成记忆。因为他不能很好地阅读,所以他被逼着练出了这个新的技能,而事实证明这个新技能对他来说更有价值。博伊斯开始时在西北大学法学院学习,后来转到了耶鲁。
当博伊斯正式成为一名律师时,他选择了做出庭诉讼律师,因为在法庭上他能更加关注自己说什么,和别人说什么。相反,如果他去做公司律师,那就需要阅读海量的文件和法规,那不是他的强项。在法庭上辩论时,有时他必须朗读一些文件,如果有一个词他读不出来,他就把字母拼出来,就像小孩子做拼字游戏一样。这样做有时让他显得很傻,但并不影响大局。九零年代的时候,博伊斯领导的团队起诉了针对微软公司的不信任案。在庭审辩论中,他总是把“login”读成“lojin”,这是一个阅读障碍患者常见的错误。但是在对证人交换取证环节博伊斯的表现是压倒性的,因为他能抓住证词的每个细微差别,证人的每次犹豫、躲闪,甚至用词的不同。而且他还能随时准确地讲出一小时,一天,甚至一星期前法庭出示的证词和证据。
“如果我能正常阅读,毫无疑问在很多事情上我能做的更轻松一点。”博伊斯说,“但是另一方面,正因为不能阅读,我必须通过提问和倾听来得到我需要的东西,所以我总能抓住要点,并把问题简化。这非常重要,因为在法庭上,针对一个案子,法官和陪审团都不可能是那方面的专家,也没有时间学习很多专业的知识。而我的强项就是把案子以他们能理解的方式呈现出来。”另一方面,他的对手们往往关注于每一个技术分析,并且渐渐地在巨量的细节信息中无法理清头绪。博伊斯没有这个困扰。
另一个著名的案例是“Hollingsworth vs Schwarzenegger”,涉及加州同性婚姻。博伊斯是起诉方律师,诉加州婚姻法违宪。在最关键的庭审环节,博伊斯击败了对方最重要的专家证人,David Blankenhorn,使得对方不得不认可博伊斯的大量证据。“他说话的语气和用词开始有变化,停顿开始多了起来。我能感觉到他慢下来想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表达。当我听他讲话时,我能捕捉到他在某些地方感觉不是很自信,因为他的用词开始变得模糊,不明确。而我就是抓住这些地方,迫使他给出明确的观点。通过这个方法,我让David Blankenhorn 接受了我方的主要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