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王春福先生花了37年拍摄的《火车上的中国人》(http://blog.sina.cn/dpool/blog/s/blog_5e1b2f9d0102vky6.html?tj=1), 很受触动。电影一样,这些照片又把我带回1986-1993年间广州-北京的火车上。每年寒暑假至少两次,20-30小时,跻身于这个特殊的小社会里。
僧多粥少,能买到票就很不错了,车上的景象比这还要缤纷。有个南方日报工作的大学同学很幸运,大都能帮助买到卧铺。也有站票的经历,没座,一站就得七八个小时。看着周围人呼呼大睡,我这站得腿发软、心发酸,真想大叫一声,把全车人都赶下长沙。疲惫至极又不能睡,要不是戴个眼镜,真想钻到椅子底下算了,不过又怕茶根洗面。
记不清是哪一年寒假了,没买到卧铺,也没有快车,一路硬木板,坐了40多小时。车出韶关,就见积雪,外边冰天雪地,车内冰冷刺骨,没暖气,见站就停,上火。
我们的围栏里坐着四个年轻人,其它三位一男两女,东莞打工回东北老家过年的农工。车里太冷,大家自然挤在一起,好在那位看上去大叔一般的老弟坐我对面(别多想????)。东北银个个活雷锋,铺盖卷儿一拉,棉被就盖在四人腿上。对着瓶嘴喝着劣质白酒,无所顾忌地开着玩笑,嬉笑怒骂,虽百遭调侃,世界逐渐暖和起来。此时此刻,我属于这个团伙,黑的也好,白的也好,I don't care!(管它呢!)
酒过三巡,东北老客的话匣子就关不上了。“老哥,你知道我回家第一顿饭想吃啥?“,老弟问。“不知道。““酸菜饺子!” “第二顿想吃啥?” ”不知道。” “酸菜饺子!” 到了第三顿已知他想吃什么了,看来后来翠花酸菜之说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环境卫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最难耐的是那种气味,腾腾撞头,逃都逃不掉,熏得你睁不开眼睛,那种只有火车乘客才能独享的专利。烟草、酒精,鞋袜、体气,开着门的厕所,吐一地的各地风味…… 每次历练之后鼻子都要罢工几天,喷嚏一打就是十几个。离开这么久,那种味道再没温习过。
北美崔哥胡扯八道说,非常怀念北京四九城的味道,每次回去都要先到家附近公园里的厕所蹲坑,说那儿味道最正宗。看来心里也是留下阴影。
路越走越远,越走越快。去年1月9号,中国最后一趟绿皮火车从武汉铁路局退役,我曾熟悉的小社会消失了,可那些经历无法从记忆中抹去。
过去这么久,每当想起那绿皮火车,一股温暖总会在心中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