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秋收,就少不了在集体经济时生产队脱谷粒。从早饭后开始,老远就能听到村东头的打谷场传来 “轰隆隆 ” 的脱谷机声。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们放学后,迫不及待地扔下书包,像过节一样成群结队地往打谷场跑,生怕错过了难得的热闹场面。
生产队的仓库坐北朝南,门前的打谷场大概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村里的大人们从田里辛辛苦苦地收回来的一捆捆的稻谷,密密麻麻地在打谷场上堆成高高的谷垛,当天全村的大人们都在脱粒机周围忙活着。
有人站在谷垛上将一捆捆的稻谷扔下来,马上有四,五个人用双手拽着往脱粒机器旁搬。并肩站在脱粒机后边的两个青壮年小伙子,一人满头大汗地将稻谷摊开在长长的传送带上,另外一人将稻谷飞快地塞进机口。
在脱粒机的另一头,有好几个壮汉不停地将机器下边吐出来的谷粒,用铁锹麻利地铲进麻袋里。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们合伙抬着沉重的麻袋,川流不息地往生产队的仓库里搬。村里年轻的姑娘们也没闲着,手忙脚乱地用铁叉将从脱谷机口喷出来的谷草扒开到一边,堆成山一样的草堆。有些妇女用草把捆好稻草,然后搬到打谷场的东南边,有年纪大的老农在那里将谷草堆成草垛。
码草垛是个技术活,通常是由有经验的老农先打一个直径约七、八米宽的底,然后边码稻草边依次的往里抽,一层层地互相牵连着叠加上去。一般大的草垛有六、七米高,上尖下大,就像埃及的金字塔一样。
天黑后,打谷场上通火通明。脱谷机器刺耳的轰隆隆的声音,男人们负重时的吼声中夹杂着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尖叫声和笑声。
秋天的夜晚,清冷的月光洒满人间。神奇的是月亮跟着我在打谷场上走动着,每当我停下来,月亮也停在我的头上,感觉这月亮只为照亮我一人似的。
生产队的仓库旁有个小厨房,我妈妈和村里几个年龄大的妇女们挤在里面做饭,从厨房的窗户里飘出诱人的炖猪肉的香味。村里每次脱谷粒都要忙到深更半夜,参加脱粒的人们除了免费的一日三餐,到半夜忙完了之后,还会再饱餐一顿。
小孩子们都泡在打谷场上玩,大人们吃晚饭时,我们这些小孩子也厚着脸皮争先恐后地挤进去,理直气壮地伸手拿碗盛饭吃。我仗着有妈妈在旁边,就像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都是左邻右舍的子女,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没有人会对我们这些小孩子瞪眼睛、吹胡子地往外轰。
吃饱饭,我们丢下碗筷还赖着不愿意回家。一年里难得在打谷场上玩耍,我和小伙伴们嘻嘻哈哈地笑着在堆成山的谷草上打滚,脚下柔柔的软软的稻草,站在上面摇摇晃晃地劈腿、往后翻跟斗。或者躺在稻草里边,枕着一堆稻草,手里再抱着满怀的稻草,几乎把自个儿变成稻草了。或者是从稻草中间钻进去,就像一条虫钻进苹果里似的,满嘴巴子是稻草特有的香气,周身被稻草散发出的热气包围着,心里也暖洋洋的快乐着。当我们从稻草堆中爬出来时,头发上和衣服上沾满了草屑。我们有时候又爬上二、三米高的谷草堆上 “ 哧溜 ” 地往下滑,随身带下无数热呼呼地柔软的稻草。
我哥哥他们则站在附近的谷草垛顶上,大喊大叫着滑下来,胆子大的男孩直接从六、七米高的谷垛顶上跳下来,当然是下面铺了厚厚的谷草。或者打赌,看谁有本事从地上空手爬上谷草垛的顶端。后来哥哥和他的小伙伴们将稻草码成一圈当碉堡,玩腻了后又学着大人们堆草垛,还喊着我们这些小姑娘帮忙搬稻草。草垛越堆越高,码到三米高时塌了,稻草犹如天女撒花般四散开去,哥哥和他的小伙伴们跟着笑倒了一片。
后来,我们几个小姑娘们开始玩捉迷藏游戏。我们都被家里的大人们提着耳朵嘱咐:“ 千万不要靠近脱粒机!” ,其它怎么折腾都没有人管。整个打谷场上,到处都堆满了稻谷和稻草,“ 轰隆隆 ” 地响的脱谷机周围灰尘迷漫,灯火辉煌,只见大人们忙碌的身影,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很昏暗,却是我们这些小孩子藏起来的最好的地方。
我一向胆小怕事,可能是当时仗着人多吧,胆子也跟着大了不少,想显能,打算往打谷场上最偏僻的角落里藏起来。当我小跑着经过山一样高的谷草堆的背面时,面前突然伸出来一只大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右手臂。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呢,要被大人责备。想不到那人背靠着谷草堆,用力将我往他怀里拖。
当下把我吓得半死,一边拼命地挣扎,一边睁大眼睛看着对方。
昏暗中,我看清了那人就是我们村叫刘二的单身汉,他曾经梦游到牛栏里和老牛呆了一晚上,经常有人笑他想织女想入迷了。刘二平时看着老实巴交,说话不油腔滑调,干活也很勤快,天天打鱼,从不晒网,除了爱喝酒,在村里人的眼中算是个不起眼的本分人。
当时的我年纪小,力气也不够大,本能地伸出双手用尽全力推开他。可刘二强壮的双手臂将我拦腰紧紧地?住,害得我的身体动弹不了。更过分的是刘二还将他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脸上乱啃,他的大手同时还伸进我的裤子里面乱摸。我被吓的魂飞魄散,尖声地叫起来:“ 妈一!妈一!”
刘二闻声松开手,我拔腿就往亮着灯的脱谷机方向飞奔而去。
我本能地认为自己遇到坏人了,可又不敢跟别人说,也羞得说不出口,或许根本就没有人相信我的话,搞不好小小年纪的我还落得个不要脸的臭名。我不敢去找仓库旁的小厨房找妈妈,害怕她知道了我的丑事,丢她的脸。惊魂未定的我在脱谷机附近的谷草堆旁找到哥哥,腿都吓软了的我哀求他送我回家。
从此以后只要在路上看到刘二,我便远远地躲开。后来有很长的时间,看到任何男人走近我,都能把我吓飞。我的妈呀,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地里的庄稼都收回来了,公粮也都上交了,眼睛一睁一闭,一天又过去了。早晩的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冷溲溲的,父亲说正是挖藕的季节。于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父亲带着哥哥和我一起去色湖挖藕。
(待续)
“ 有段时候没进城了,五月花的小说已经发了很多章。
先问好再补课。”
好久不见遐西!问好!祝遐西周末愉快!
先问好再补课。
“ 那个臭男人胆子太大了,所幸五月花逃出了他的魔掌,如果是现在,一定要他坐牢,否则他还会伤害其他的女孩。五月花当时的心理是正常的。”
谢谢沈香到访留言和分享!我也是觉得很气愤,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姑娘,实在是连畜牲都不如。
祝沈香旅途愉快!
“ 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我和一个女孩在山上,遇到两个流氓,我们插肩而过的时候流氓一只手就伸了过来,我和女孩吓得飞奔下山,好在女孩的家也住在山上。也是“有很长的时间,看到任何男人走近我,都能把我吓飞”
问好水沫!谢谢水沫到访留言和分享!太吓人了!幸运的是你和朋友逃过了。那个时候虽然社会风气保守,但流氓们真的是防不胜防。
“ 太吓人了,幸亏机智的花花大叫大喊,否则不知会怎样。“可又不敢跟别人说,也羞得说不出口,或许根本就没有人相信我的话。” 真是这样,那时候还那么小,大人也不敢,所以有了me too 运动。”
问好麦姐!谢谢麦姐到访留言和鼓励!世间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被me too,只因羞于开口而不为人知。
“ 天啊,天真无邪的小花花遇上刘二这么个坏蛋。幸亏你大声喊妈妈,挣脱了他。
稻草和孩子们的玩耍那一大段真是妙笔生花啊,写的趣味横生,好喜欢。
男人们干活,女人们做饭,孩子们尽情的玩。不知现今的农村是否还有这样丰收的景象。”
江歌早上好!谢谢到访留言和鼓励!
“ 男人们干活,女人们做饭,孩子们尽情的玩。” 江歌总结的真好!我们那里的农村现在只是一些老弱病残的人留守,青壮年都进城打工挣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样子了。
稻草和孩子们的玩耍那一大段真是妙笔生花啊,写的趣味横生,好喜欢。
男人们干活,女人们做饭,孩子们尽情的玩。不知现今的农村是否还有这样丰收的景象。
问好,抱抱花花!
“ 刘二闻真不是东西!” 的确是的。
问好见多识广的菲儿!非常喜欢读你的游记,不但开了眼界还学到很多历史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