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资料
  • 博客访问:
归档
正文

洛安原创——《大劫持》第二章 初识亨特堡

(2017-04-02 06:24:56) 下一个

2,初识亨特堡

亨特听我这样侃,精神十分集中。与一位美国教授初次交谈竟有这么多话,我实在没有料到。

他移开目光望着海湾沉思起来。

亨特突然笑了笑说:

“对不起,我走神了。”他对刚刚的沉默表示歉意,可我并没有被待慢的感觉,因为我也在沉思中。

 

接下去他的话令我吃惊。

“我在想,我真地很希望你能做我的助手,帮我完成一件重要工作。”

这句汉语说的很清楚,但完全不在我意料之中。我十分不解地看着他——我能帮一个心理学家做什么呢?

 

KING,是这样,我正在搞一个调研,是针对一位华人的。这个调查工作很繁重也很复杂,我急需一位干练的助手,他还必须懂汉语。”

 

他讲的英语中除了调研之外还用了CATCH这个单词——它的含义偏向于‘抓住’,对此我有些不解。亨特又读到我的心语。他解释说:

CATCH是细致地观察之后,再恰当地描绘出来的意思,尤如画一幅传神的肖像,用中国话讲,最好传神到骨子里

 

我真不该挑剔了——亨特这个美国心理学家会用“骨子里”这样的中文俗语,我很服气。我相信自己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但久久之后,再回想起这段对话时我才悟出,亨特选用catch这个词有它的双关含意,那是后话。

 

“我不懂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如果你接受我的邀请,我会详细解释许多问题。现在仅简单地讲,调查需要用各种手段,是个复杂过程,我一个人难以完成。”

 

亨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我常常不得不凑近些才能听清楚。

“这是计时工作。你的小时工资应当是50美元。”这又让我吃惊。纽约的计时工资,我听说过的专业计时工大约20-30美元。亨特给的高出了一倍。

 

“你画一张肖像要价20元,实际上你的画作应当不低于50元,也许还要高得多。你平均每小时揽到一个生意,所以我出这个价格。”

这就是亨特的思维方式——以自己的价值观念为准,不理会市场那一套。

 

这样的工资对我颇有诱惑力,但我仍然沉吟着。

“如果你接受这个工作,我们会签一个为期一年的合同,而且从现在起就全身心地投入。就是说,除去睡觉都算工作,一天以16小时计算工资。”

 

天哪!一份真正的高薪!我快速计算了一下,全年会有二十几万的收入。这可能吗?

不是天方夜谭,很真实。”亨特的诚意无保留地表现在他脸上。

我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但对突如其来的好运实在缺乏心理准备。而且隐约感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这样的报酬意味着要付出许多辛苦,包括体力的和脑力的。也许还有风险,我不确定。我对我们的调研对象还知道的不多。”亨特解释着。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有一种期待,希望得到肯定答复。

 

“我可以知道catch的对象是谁吗?”

亨特没有回答,而是以一个很小的动作示意——暗暗挑起拇指朝身后的方向指了指。

我愣了一下,朝那边看。那个方向只有一个人,在一长列餐桌尽头,那人坐在白色围栏边的角落里,身影映在泛光的海水中。这个人的面目无法看清。

 

“不要盯着看!”亨特低声对我说。

这时我们身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好像来了不少客人。

亨特以手势暗示我不要回头看。

 

这里的气氛骤然间变得跪秘起来。侃侃交谈停止了。亨特拿起账单去付账,示意我跟上来。我在起身的瞬间,从眼角扫视那个围栏。那人还是同样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我随亨特走向平台通餐厅的门边,再次扭头看那边。白色围栏边已经没有人影了,空荡荡的,好象从未有人呆在那里。气氛更加怪异——围栏那边没有出口,栏外是大海,我也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从那边走过来。这个人是怎么消失的呢?跳海了吗?我正要返身去看个究竟,一只手拉住了我,是亨特。我只得随他离开。

 

我们来到停车场时,亨特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朝自己的汽车看一眼,径直走下去,来到大街上。我紧随其后。经过几条街,亨特突然慢下来。我以为这紧张的空气缓和了,但是我错了。在这里我遇到了来美国后的第二次与人武力交手,也是首次非比赛格斗。

 

我和亨特是走在一条僻静的小街上。迎面过来四个白人青年,其中一个留着邦葛头——那种头顶中间耸起一条鸡冠样的发型。他们一律是紧身无袖T桖打扮。粗壮的胳膊和脖颈上露着刺青。这几个人横成一排走过来,挑衅味道很浓。

 

亨特冷笑了一声。亨特的镇定也让我镇定下来。但是我的肾上腺素肯定在迅速上升。我没有躲闪,只在原路慢行。那个邦葛头迎我而来。看那傲慢的神情,就知道他全不把我这个矮他十公分的华人放在眼里。他两手拇指吊在牛仔裤袋边,右肩膀朝我斜撞过来。我轻闪躲开,他有些踉跄,看上去有点恼怒,转身抬脚朝我踢过来这次我没有躲,而是顺着他踢的方向稍稍移动身体,就在他脚面触到我大腿的一瞬间,我快速拧身180度,顺势猛挑那支承重的脚踝。不得了,这个一米九的大个子腾空摔下的声音实在很重,我看到他眼里的傲慢骤然间被可怜巴巴的恐惧代替。也许有生以来他不曾这样腾空摔向地面。

 

又一个人扑上来,向我挥拳猛击,我低头躲过了,可是他的拳头没能收回去,而是被亨特接住,亨特双手卡腕,很熟练地向反关节方向用力一翻,这家伙噢地叫了一声跪倒在地。

 

再看另外两个,他们没有进攻,反而向后退,其中一个喊了一句什么,这两个倒地的家伙应声而起,大步奔逃而去。

 

看着几个歹徒背影消逝,我和亨特对视了一,突然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这情景实在有点滑稽——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汉子面对两位书生,竟如此不堪一击。

 

我们返回去取车。亨特说现在已经不必担心有人再来骚扰。这几个流氓当然不是我们偶然遇上的(我也清楚这一点),他们是受人雇用来打探我们这两个人的来历,结果被吓了回去——因为他们觉得撞上了便衣警察。

 

雇他们的人显然就是那个‘华’——我们开始这样称呼那个守在围栏边的人——或者是他的同伙。这说明‘华’是有人监护的,我仅仅多看了他几眼,便发生了上面的事。

 

这么说‘华’的确是个人物,是个迷样的人物。不过,此时我对亨特也有类似的疑惑——一位心理学教授怎么会那么熟练地使用反关节黑手呢?亨特好象正等待我出现这样的疑问,他露出狡黠的微笑,对我说:“看见一个画家一腿把黑人踹趴下,我好奇。看见一个心理学教授一举制服流氓,你也好奇怪我们是不是扯平了?”他接着说,还是那付讪笑神态。“我曾经在汤姆逊特种兵团呆过三年,那里称得上是高级培训团队。如果你我交手,还说不定谁赢。哪天咱们试试?”

 

我只笑了笑,没有回应这个挑战。疑惑没有了,我有点内疚,但同时也有点心乱。我发现面对亨特很难藏住自己的心思,一个人的心绪如果总是被别人赤裸裸地窥见,真是件不大好受的事。而我恰恰又是最维系独立思考的人。

 

亨特驱车把我带到了南曼哈顿一处幽静的街区,这里有参天大树环绕着一些大宅院,明显是富人住宅区。

我们的车开进了一个由密箍箍灌木丛围绕的偌大院落,深入进去可以看到耸立的松柏掩映着一幢宏伟的建筑。视线所及只是这座楼宇的高层,那里显露出的别致造型让我十分吃惊——罗马式廊柱顶、错落的分体结构、以及阶级式隆起的叠层架构、突兀的拱檐、耸立的角楼和高墙——在昏暗树丛间,我瞥见的竟是一座泛着幽幽蓝光的高耸城堡,巍峨又壮观。然而,又可以清楚地看出来,这确确实实是一幢现代化大厦——所谓的墙,实际上是硕大无朋的玻璃幕,被分隔成形状不同的巨大块面,显出墙垣造型。墙面映着天光。

 

这个矛盾的印象给我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有怪怪的说不清的体验。

这是我对亨特堡的最初一瞥。

 

亨特带我走进大门,穿越大走廊,来到一间摆有许多沉重家俱的大厅。这里有落地式大窗,窗外树影婆娑。室内光线暗淡,除了长沙发、皮椅和宽大的写字台外,最醒目的是壁炉上一方雕像。那是个威武的古代武士,近乎黑色,但是有金属色泽反光。

 

“这是古罗马武士。我爷爷是研究罗马史的专家,这栋房子是爷爷留下来的,它有罗马建筑风格。”

此时我的恍惚感觉在增强——好像落入了一种历史氛围,周围宁静、肃穆、高贵、典雅,但不大真实,尤如梦境。

亨特及时端来了一杯茶招待我。他递上茶时说:“让杯子烫一下手吧,它会让你立刻回到现实中来。”  这是句玩笑,但说得很准确——此时我真有些虚幻感。

 

从结识亨特到现在不过几小时,倒好象经历了不少事,渡过了一段长时间。这样倏然落入一个罗马武士的大房间里,感受很是异样。

我们坐了下来,亨特开始以叙家常的语调娓娓讲述这幢大宅的历史。亨特对我的感受了若指掌,所以他平静地在讲实实在在的故事,是为了让我轻松下来,摆脱那种梦境感觉。

 

这座大厦历史并不久远,是亨特爷爷十年代开始建造的。亨特爷爷,詹姆斯-亨特,学富五车,但没有学究气,是个性格爽朗极富幽默感的人。虽然著作等身,仍然精力充沛有余。他为这座宅邸付出了大量心血。按他的话讲,目的是要把他的‘哲学观历史观融于这座宏伟的建筑中’。

 

那些抽象观念怎样与一座钢筋混凝土大厦相融溶,我难以想象。

“爷爷是否做到了,是否完成了这个心愿,用一句中国话讲,叫作‘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时候我还不理解亨特话中确切的含意,只觉得有些费解。

 

天色已晚,亨特说这里有一位高级厨师贞妮婶婶,可以请她搞一点夜宵。亨特走出去了,我明白他要挽留我,显然还有话要讲。

 

我环视四周,再次欣赏这里的一切。硬木护墙板是经过雕琢的,上面有美丽纹饰,每一面护墙板上方都有硕大的油画。画中人物着中世纪服饰,绘画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学院派风格,人物刻划细腻,很唯美,有娇饰感,但可以品出那种透明画法的深厚功力。看上去这些画都是价值不菲的数百年真迹。

 

我想用手去摸摸画面,以确定它们不是印刷品。但是手指离画还有十公分,就突然有一种刺痛感,我立即缩回了手又试了一下,仍然如此。

“觉得奇怪吗?”亨特已经回来了,他手上托着装满食的盘子,笑吟吟地走来,一边摆放食品一边说:

“那些画有保护装置,接近它们会有些感觉。但是一般不会伤人,只是吓吓而已。”

 

“是你爷爷设置的吗?”我好奇地问,因为我觉得这个配备很现代。

“不完全是,我遵照爷爷的遗嘱,不断更新大厦的设施,利用最新技术。”

 

这是我对亨特老人遗下杰作的首次接触——‘只吓吓人,而不伤人’。我不由地摇摇头,想起了‘防君子不防小人’这句中国古训。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