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侏儒入侵
内向的安格在亨特堡是个较少露面的角色。他对机械和电器的爱好有些超乎寻常——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这方面。
正象这里数不清的艺术藏品成了安妮的专业研究对象,布满巧妙的机关设备的亨特堡也成了安格的研究天地。他沉浸在其中找到了无穷乐趣。也是靠心灵手巧,安格维护亨特堡的设备,为自己挣得一份可观的工资。
这样的际遇让他很兴奋——爱好和工作结合一体,又处在这样充满关怀的环境中,不为生计操心,也不受盘剥骚扰,他实在很满足了。
来到纽约后,一直受到姐姐和所有亨特堡人呵护的安格,似乎有点被娇惯了,所以当他在一个通风管口发现了血迹时,大声惊叫起来,叫声有点恐怖。我们寻声赶到那里,看见安格手捂着咀,面色苍白,眼睛呆呆地瞪着那个管口。
这是个小通风管道,只有三十几公分直径。朝下的管口有几滴血。
安格发明了一个小装置,可以遥测输电线路的故障位置。他今天就是依据测出的位置来修理线路的,恰好是这里出了事。
安格定下神以后说,他刚刚在管口看到了一个鬼怪。他惊叫并不是因为血迹,而是那个怪物太可怕了。我和亨特搬来梯子查看管口。这管子狭小到藏不了人。如果是某种动物钻在里面倒有可能 但除了血迹我们没发现任何毛发类东西。安格坚持说他看到了鬼怪,有点象人,像外星人,但不是绿色,是黑色的。
我们观察了一番,这里光线暗淡,是不是安格看走了眼,或者是受惊吓出现幻觉。安格又说,是他用一把大钳子打伤了那个怪物,血才滴到了管口。这个说法更惊人了——安格竟然把怪物打出了血。
亨特立即取了血样,让汤姆送到亚当那里,请亚当找人去鉴定是否是人血。我回监控室调出多个飞蚊机器人,送它们进入通风管道寻找‘鬼怪’。
‘飞蚊’不是科学幻想的虚构,是已经研制成功的
微型机器人。它大约一公分长,属于高级精密的侦
测工具。飞行速度高于蚊子,灵活性也优于蚊子。
它可以把声像传递到一定距离的接受器上,本身几
乎无噪音。每三小时需充电一次。充电很简单,只
要在电磁波源近处停留20分钟即可。
我们心里都明白没有什么鬼怪,如果安格确实见到了什么,那不是动物就是人。
飞蚊发来的信息表明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物。可是血从何而来呢?血液鉴定结果出来了——是人血。现在可以肯定有人曾出现在这管道里。但无法解释的是,人怎么能通过呢?这个小人儿从何而来又去了哪里?安格说他打伤的怪物缩回管道里去了。事情真是古怪极了。
装在天花板上方的通风管道是金属制成。亨特堡里自从有了飞蚊机器人之后,与监视器、热敏仪共同组成了立体全方位监视系统。可是如果有生命体躲在这狭窄的管道中,金属管阻绝了监视,热敏仪也只控制人可能出现的部位。我为这次发现感到庆幸,如果不是安格撞到怪物,这个监视死角仍然不为人所知。我立即增添了相关设置。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怪物’和他的进出口。我不得不放出更多的飞蚊进入管道系统,并且全程录制管内情况,还做了影象放大处理。让凡是管口和接缝处都显示更清晰的细部实况。这样做终于有了新发现,在一处已经封堵的管道转弯,出现了封堵金属片被拆卸过的痕迹。这个封堵通向东堡!
问题似乎有了答案——东堡人在动手脚。
可是,我产生了新的疑问——能把金属片拆掉又安装回原位,且几乎不留痕迹。如此高超的技术东堡人做得到吗?
我这样考虑问题似乎狭隘了,朱迪斯很温和地反驳了我。
“现在几乎没有金钱买不来的服务。看看这个。”他拿出一张报纸,指给我们看下方角落的一则消息:
‘来自非洲的侏儒杂技团在新泽西大西洋城某赌场剧场隆重献演,受到热烈欢迎’云云。
紧邻纽约的新泽西出现了有杂技功夫的侏儒人!
无疑,东堡人在出大价钱雇用侏儒人。既然如此,他们就不会仅仅干一件抛出一箱毒品卷烟的勾当。我们立刻紧张起来。我再次启动了最大量飞蚊机器人沿各种管道搜索,行动的级别调到最高级——严密、快速、主动。这最后一项是让飞蚊有权主动攻击正在作案者。
以前我从没使用过这个功能,主要是因为不熟悉。飞蚊机器人的攻击武器如同真正的蚊子一样,是一根针刺。被叮刺过的皮肤也会刺痒红肿,症状比真蚊子的叮咬更严重。它会使你一心只顾得上去搔痒,因为其痒无比,以至令人心烦意乱忘乎所以。
这是亨特爷爷的原始设计概念,由亨特以现代化手段完成。据亨特讲,这是爷爷遗嘱里必须完成的事情中最重要的几件之一。对这种设计,亨特最初不以为然,但后来发现它不但有奇妙的效果,还属于黑色幽默中非常典型的一款,准确地体现出着亨特老人的‘幽默’理念——既富于人性又不乏惩戒的一种挺复杂的思考。
我们很快发现,一个侏儒小人被飞蚊叮咬后,正连滚带爬地从通风管道逃向东堡。我刚要采取措施生擒活捉这个小东西,就被亨特阻止了。
“你看。”亨特指着荧幕上放大的特写镜头。
侏儒人背后有个方形包,包上有醒目的两个中文大字‘神风’。这两个字我不陌生,意思是‘敢死’——来自二战时期的日本敢死队。背上这样的包是什么意思?敢于自杀身死?---
“包里是炸药,如果他被俘虏,这个包就会被另外的人引爆。‘神风’就是告诉你这个意思。”亨特脸色阴郁地说。“这是某个没人性的家伙在拿侏儒人的命和我们赌。”
“这是一种绑架,另类绑架。”安妮一字字清清楚楚地咬着牙说,脸色异常清冷。我们眼睁睁看着这个侏儒小人跑掉了。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侏儒人在跑动中身上好像落下些许碎块样的东西,如果不是亨特弄出个大特写镜头,真还很难发现这个隐秘的情形。
事实上这是个重大发现,几乎攸关众人的安危。我立即把清扫机器人放进那个通风管,又很快把它收了回来。从清扫机器人的储存袋里我们发现了不少类似面包碎块样地东西,其中几个较大的有些可疑。我正要用一把美工刀切开其中的一个,被戈地急忙制止住。我看到戈地的头上有冷汗冒出,他用嗔怪道目光看着我说:
“好险哪!”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碎屑,放到一张纸上,拿到实验室去。我们大家都随他过去。
在实验台上,戈地轻轻剥开一个大块面包屑上的一层胶状物,露出了平滑的金属壳。
“这是亚当毒气丸。”
戈地解释,这是一种陈旧的科技产品——遥控启动其中的电热丝可以使里面的亚当氏毒气泄出。吸入它会使人疼痛呕吐,但不致死。听了这话我有些紧张。
“这是个毒招,但是不会立即启用,不用担心。”朱迪斯很有把握地说。“他们会等到适当时机才会释放这些毒气。他们很阴损,自以为聪明其实够蠢。”
他解释给我们听。这个毒招设计者会选择亨特堡之战中最关键的时刻遥控放毒。可是现在就让我们发现了这个招数,等于把他们行动预告给我们——把毒气丸选几个放进密封玻璃皿中,摆放在醒目的地方——我们只要看到那里面的毒气丸爆开,就表示他们即将有大举动。
我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大量的清扫机器人进入各通风管道,不长的时间里就全部收缴了亚当丸。
杰克森急冲冲地跑来,以极快的速度说了一串话,很多人都没听明白,但是我懂了——他的计算机屋被人侵入过。
这次侵入,防务系统没有报警,是因为杰克森已经把自己的这一套工作间与防务监视隔离,为的是不使他的电子设备受到干扰。杰克森一直在紧张地破解大鳄硬盘上的七道密码锁,使用他自己的方法摆弄复杂的电子设备,所以必须有一个不受干扰的环境。入侵者恰好利用了这一点。
检查发现,储存计算机硬盘的柜子被撬,几个放在里面的硬盘被盗,几台计算机主机被破坏。这些行动都发生在凌晨——杰克森往往是在这个时间才离开他的工作间,上午再返回。被盗的硬盘中没有大鳄的那个‘镇山之宝’——杰克森遵亨特的指示,在他每次离开时都会把那个硬盘放进一个保险箱,而保险箱位于一个常人难以觉察的地方。
侏儒人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竟没有触动警铃,是机缘巧合还是算计到位呢?我想,他们背后可能有高人指点。
“有高人,也有低能儿。肯定是两个不同指挥者对同一伙侏儒人下了两道不同的命令。”朱迪斯大发议论, 说得毫不含糊。他严肃认真又大声地讲出这句话。他的意识总有些超前,我一时间弄不清楚他的意思。
朱迪斯解释说,侏儒人收取了两份高额报酬,为两个主子作了不同的事。用毒品烟栽赃和企图盗取大鳄硬盘是东堡大鳄帮的主意;设置‘亚当毒气丸’则是幕后人所为。这位X幕后人希望达到的效果是,掩在大鳄帮张扬的行动中浑水摸鱼,暗施毒气丸为他下一步行动作准备。很明显这个下步行动将十分诡异,竟然需要施毒来协助完成!
安妮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来电人要求与她见面,不说什么事,只讲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周五傍晚五时在海狸餐厅。还说他认识安妮,他会在那里等她。
在这个时候,接到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可想而知大家会有什么感觉。这次可是所有人都反对赴约,当然,除了安妮本人。她要去见这个陌生人,理由是,不论那是个什么人,都会给我们带来些线索。尤其在目前这种事事都朦胧不清的状态中,任何有疑问的事都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机遇。听上去似乎有理,但也近乎荒唐。
“海狸餐厅是我和KING熟悉的地方。对我们倒是真有些纪念意义。”亨特讲了讲我们在那里吃饭,遇到流氓拦截;以及几次追踪华,直至从绑架中救了他的事。“可以说,如果没有海狸餐厅的几次遭遇,华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进入亨特堡,也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的故事。”
“依我看,故事不一定相同,但事情迟早要发生。我有一种感觉,有另外一股力量把华推向亨特堡。”戈地说。“所以我觉得这个人约安妮去海狸餐厅并非巧合。我看应当重视。”
安妮的固执我们已经领教过了,她坚持的事别人阻拦不了。在这件事上我不出声是明智的选择。但是这一次安妮却主动拉住了我。“KING和我一起去。”
亨特琢磨了一下,说要去就多去几个人,在外围伺候,保证不出差错。最后定下来,我和安妮同行,戈地和乔近距离守侯。
我们一路来到餐厅。戈地和乔随路上的行人走开了,我们进入餐厅平台。里面很热闹,许多年轻的嗜酒者围坐在吧台,用醉醺醺的眼光巡视四周。他们在找乐趣,以发泄酒精在体内造成的兴奋。安妮被两个青年人盯上了。
安妮的形象总是惹人注目的——难得有这么诱人的体形和姣好的面容同时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这很吸引年轻的异性,更不必说是有些醉意的这个人群了。有人上前来搭讪,安妮应对自如,三言两语地打发掉了。但是有个家伙很难缠。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有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盯住安妮不放。
他端着酒杯从吧台座上下来,跟随我们,咀里在叨咕什么。我们快步离开,他也快跟上来,还用手去拽安妮的胳膊。我轻轻朝他肘尖拍去,打在他的麻筋上。他一下缩回了手,对我怒目而视。我似笑非笑地回望着,心理却涌起了发狠的念头——再有这样的无礼,我就让你吃点苦头。这家伙又上前紧跟安妮。这次他没有动手动脚,开口说了话:
“安妮小姐,你好。”
安妮扭回头来看看他。“你在叫我吗?”
“当然,当然。我已经等你好久了。本人毕里-宾思。”这个老色鬼油腔滑调地说。“我有个古玩店,想请小姐去把把脉。嘿嘿,有些古董我实在弄不明白。嘿嘿。”
安妮面色变得温柔了。“是吗?”
安妮找了个座位坐下来,这家伙也跟着坐到安妮旁边。女招待很快端来了咖啡。
“我没有时间,很抱歉。”安妮微微一笑对他说。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坐在这里吗。这儿风景多好啊!小姐----”说着他抓起了安妮的手往咀上凑。
安妮仍然微笑着任由他接近。突然,我看到安妮的一个暂短的手腕震动,让那嘴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击。旁人不会注意到这个小情节,因为它速度太快了。被打的这个老色鬼涨红了脸,露出愠怒神情。他端起热咖啡想往安妮脸上泼,可是却泼到了自己脸上——安妮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向上一抖,滚烫的咖啡就洒到了那张脸上。登时他大叫起来。
与此同时我看见几个身影迅速窜过来。我拉起安妮往围栏边跑过去。围栏的一个角落是我提前观察好的,那里两面临海,可以避免腹背受敌。紧跟而至的一个人距我只有一步之遥,我突然顿住脚步,让他几乎撞上我。我毫不客气地提膝等待他的软肋找上来。我下定决心手下不留情,把亨特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因为心中的愤恨充斥全身,让我难以控制自己。
这第一个攻击者倒了下去,另外三个壮汉扑了上来。周围的喧嚣声平静了,只有几声惊叫表示着诧异。我和安妮应对来犯者的打斗已经在这个角落展开。好象这里是一个舞台,许许多多的食客都瞪大眼睛在观看这难得一见的场面。在我顺势给一个小子一记耳光之后,朝安妮递过话去:
“让他们开开眼!”
我们两个配合得很好。这是我不曾想到的。安妮确实是个聪明女子,她很快就把握住了我的动作规律。我们侧背相向,动作高低错落有致,把来袭的空间全部封堵。凡是让我找到击点的机会决不放过,一律施狠手,让他一击之下不能再立起来发威 。
我心里很痛快,有两个原因。一是与安妮联手御敌,这第二次搭档竟象是天生的一对好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教训一帮流氓歹徒。二是我有机会尽情发挥,经历一次畅快淋漓的检验。观众中居然传来了华语的叫好声。一定是华人见到一男一女两个华人以少胜多,自豪地呐喊,站脚助威。但是我发现,围攻的仅仅是些小流氓,并没有高手出现。
安妮好象遇到了一位高手,他把安妮逼得 越来越靠近围栏。我寻机援手,但是我判断错了。安妮那个对手自以为得计,扑向安妮,在这个瞬间安妮躲闪伸腿,又以手引领冲上来的人,顺势把他推翻过围栏。我们听到了落水声,同时响起更大的叫好声。
这些叫声分散了我的注意力,飞来一只酒杯打在我额头上。这个卑鄙的袭击让我怒火中烧。我搜寻这个扔酒杯的家伙,想揪他出来,又怕安妮的后方失去保护。正在犹豫着,那个家伙被人从人群中推了出来。
“就是他,扔酒杯!”我听到了乔的声音,他在帮我。
这是个矮矮的汉子,倒也不畏缩。他趁着向前的冲力,低头向我胸口撞来。我顺着这个方向后移,之后倒地。这家伙真是乐开了怀,他以为自己成功了,一头撞倒了我。他毫不犹豫地扑上来。我看准了他的腹部,双脚接住这个肚皮,由曲腿往后上方一撩,他整个人翻出围栏外。这是第二个落海的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人群后面响起了警笛,几个流氓钻进人丛想溜。警官班克神速地出现了,他的手下擒住了几个流氓。班克对我们的态度仍然是那么温和。他也不问前因后果,上来就安慰我和安妮,好象我们受了多大委屈。班克和亨特堡人真是有缘,这样的场合也能碰到他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