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明天?共产主义下的美国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美国共产党成立时间,比中国共产党还要早,甚至党员人数曾一度超过中国。早在1919年9月1日,美国共产党就成立了。中国共产党1921年7月1日。但是,美国政客们却一直都很警惕共产主义,甚至由此诞生了“反共主义”。
1947年,一副政治宣传漫画《这就是明天?共产主义下的美国!》在美国广为流传,表达了美国人对美国落入苏联掌控中的担忧和恐慌。
1950年,麦卡锡主义开始爆发,大肆指控“共产主义分子”,美国共产党迎来至暗时刻。
麦卡锡分子根本不会花费力气取证,导致很多无辜的人被指控为“共产主义分子”,被打上了“政治犯”的烙印。
极少有公司敢接受被指控为共产主义分子的人,这些人因此失去工作,甚至流离失所。
麦卡锡主义影响几乎贯穿美国的全部20世纪50年代,美国政府制定了形形色色的反共政策,使国民接受了“国家安全=反共”的思想观念。
然而,即使在这样的压迫下,共产主义的火种却在美国的高知分子中,开始点燃。
谷歌图的公司的创始人:Geoffrey Hinton。这个人很厉害。他是人工智能三巨头之一,神经网络、深度学习之父,2018年图灵奖获得者,谷歌副总裁。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的身世背景,却跟中国有着非常深远的联系,堪称满门中国粉。
Hinton出身高知家庭,父亲是英国皇家科学院院士。他有一个叔叔叫William Hinton,还有一个姑姑叫Joan Hinton。
英文名字听着好像也没什么,实际上,他们就是著名作家、农业高级顾问韩丁,和美国首批原子弹女科学家、中国奶牛事业铺路人寒春。
1993年,Erleellis拍下了兄妹俩的合影。
1939年,韩丁离开哈佛,去康奈尔大学攻读农机专业,需要租个学校附近的房子。于是,韩丁遇到了他的室友、康奈尔大学农牧专业的Erwin "Sid" Engst。
随着两人的友谊不断增进,Engst认识了韩丁的妹妹,也就是Geoffrey Hinton的姑姑、华裔核物理学家杨振宁的同班同学寒春。
韩丁没有想到,这个Engst不仅成为了他大学时期的室友和一生的挚友,更成为了他后来的妹夫:阳早。
阳早出生于牧民之家,天天不是挤牛奶,就是在喂牛。
身为牧民,他从小就对资本主义产生了强烈的不满,认可的是苏联革命,这和当时美国反对苏联的主流价值观格格不入。
而出身高知家庭的韩丁,则早在17岁就一路打工遍游美国。后来应聘了一个水手的差事,跟着船去了日本和苏联。在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之间的碰撞下,他的思想开始有了新的认知。
合租的日子里,韩丁和阳早难免会讨论到对当前社会现实的看法。对于当时的美国社会,两人都非常的失望。
1943年,韩丁和阳早读到了埃德加·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一书,被深深吸引,两个人决定,一定要到中国去!
2年后,本来是被美国以战争情报处分析员身份派来中国、参与国民党与中国共产党的重庆谈判的韩丁,来到中国后,却一头扎进了共产主义阵营。
1948年,他主动要求加入长治市郊张庄的土改工作小组。
他和张庄人吃住在一起,共同设计制造新型的农机具,还帮助他们发展工业,合资办了山西长弓玛钢公司,并把产品出口到国际市场。
当时美国正值麦卡锡主义盛行,对韩丁的行为非常不满,没收了他的护照并被列入“共产主义分子”。导致韩丁在长达16年时间里,在美国无人雇佣,靠耕种母亲留下的土地为生。
这段时期的经历,让韩丁对两大阵营有了更加透彻的了解。他将自己亲历的土改经历编写成长篇纪实作品《翻身》,引起世界轰动。
后来韩丁辗转回到中国,并于1999年因病回美国就医。他离开的时候,张庄已经实现了小康,年人均收入达到了三千五百多元。
1946年,阳早也争取到了来中国的机会,和韩丁不同,阳早来了中国就直奔延安,成为离中国共产主义最近的美国人之一。
这个时候,寒春和阳早正在热恋中。作为著名物理学家、“原子能之父”费米教授的助手,寒春和下图中这些意气风发的女孩一样,被美国军方秘密调用,成为研究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原子弹的科学家之一。
但当她得知自己研究的真相后,对美国政府彻底寒心了,下决心要去中国追随自己的男友。
1949年,在新中国即将成立的前几个月,阳早和寒春在延安一个简陋的窑洞里结婚,他们的结合被原陕甘宁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誉为“爱情与真理的结合”。
而寒春也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拿到中国绿卡的、土生土长的美国人。2009年,她还成为“感动中国”候选人。
之后夫妻两人一起帮助中国人民发展畜牧业。
寒春在中国养奶牛62年,并在北京昌平设计建造了中国第一座机械化养牛场。2003年阳早去世,骨灰就埋在了牛场。
中国人能够实现牛奶自由,阳早和寒春功不可没!
1952年,阳早和寒春在北京生下了一个男孩,宋庆龄亲自给孩子取名为“和平”。这个孩子,后来成为中国网红,被称为“长在红旗下的美国人”。
小时候的阳和平,在中国,父母教给他马列思想;22岁后回到美国读书,接触到了西方主流思想。
结果就是,两种思想老打架。
他困惑了好长时间:“很多人都是从信仰危机的深渊里爬出来,有人爬到左岸,有人爬到右岸。我爬到左岸去了。”
而作为一个外国人,阳和平非常看不惯某些中国人崇洋媚外的言行。他说:“有些中国人是‘香蕉’,黄皮白心;我是‘鸡蛋’,白皮黄心。”
在美国,他先后在农场、修理厂、汽车厂工作,被解雇是很常见的事情。
工作得多了,阳和平发现美国的劳资关系是“相互敌对”的,管理者与被管理者就跟“猫和老鼠”一样:一个挥着胡萝卜和大棒刺激人劳动,一个想方设法偷懒作秀。
“我是在美国,才学会的磨洋工。”
他对资本主义产生了抵触。
此时的他,分外怀念在中国当工人的主人翁地位和集体荣誉感。他认为,美国的工人和中国工人最大的差距,是中国的工人有地位。
Hinton这样的家庭,告诉我们一件事:作为资本主义大本营的美国,却一直拥有共产主义基因。
1825年欧文到美国创办了“新和谐”公社,公社实行生产资料公共占有,权利平等,民主管理等原则。
早于欧文20多年,滨州俄亥俄河边,来自德国的传教士George Rapp在美国建立起首个“共产主义农村”。
在资本主义盛行的美国,Rapp和欧文的行为并不被社会认可,最终均告失败,但是公有制的种子,已经悄悄的播撒在美国的土壤中,等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直到1919年,美国共产主义先驱William Z. Foster和Earl Browder积极行动下,成立了美国共产党。
在纽约曼哈顿12街35号一栋大楼里,美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Earl Browder说了一句震惊世界的话:共产主义,就是20世纪的美国主义!
1929年的黑色星期二,美国股市毫无征兆的大崩盘,整个美国陷入了20世纪持续时间最长、影响最广、强度最大的经济衰退,被立为世界经济衰退标杆。有的家庭甚至沦落到要卖掉儿女。
美国人第一次体会到,资本主义虽然能够短期内迅速带来经济的提升,却也能够让整个经济在一夜之间完全崩盘。尤其是当美国人看到苏联的状态,对比自己的状态,开始对共产主义产生了好感。
于是,共产主义在美国迎来的第一次大增长,美国共产党人数从1930年的0.75万人,增长到1939的10万人,增长超过12倍。而据公开数据显示,1937年全中国的党员只有4万人左右。
起初,纽约共产党的社会基础主要来自移民,尤以东欧移民为主。直到1931年,纽约有4/5的共产党是移民。后来,越来越多的当地人也加入到了共产党行列。
还有一个数据。1939年美国人口1.3亿,中国人口将近6亿。按照共产党员占全国人口的比例来算,当时的美国是中国的10多倍。
美国共产主义从纽约为中心,并开始向底特律、西雅图、洛杉矶等全国各地蔓延。作为美国共产党第一个总部所在地,纽约聚集了近半数的美国共产党员。
共产党坚定的反对种族主义,赢得了非洲裔美国人的广泛支持。为了争取工人的权利,爆发了美国历史上著名的“弗林特工厂占领事件”。
通用汽车弗林特厂的工人们,在当地居民、美国共产党的支持下,经过44天的对峙,通用汽车最终同意和工人进行协商,承认工会可以代表劳方和资方谈判,谈判中资方同意调整工资与改善劳动环境。
此次抗争的胜利,是美国产业工会迅速发展的开端。此前没有工会的行业,纷纷成立工会,如美国运输工人工会、美国全国海员工会、美国教师工会、美国报业工会等等。
可以说,美国工人能够争取到自己的合法权利,离不开美国共产党的支持,因此也就更加强了他们对共产主义的认可,在作为世界资本主义大本营的美国,社会主义力量迎来了第一次崛起。
然而,正当美国共产主义在逐步深入人心的时候,却遭遇了一记重锤:麦卡锡主义。
在国外,人们对麦卡锡主义的定义,源自他们的做事风格,即: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利用大规模的宣传手段,对当事人进行指控、造成对人格和名誉的诽谤。
因此,在英语中,麦卡锡主义这个词,指的就是“用不充分的证据,公开指责、或者打压别人”。
说白了,麦卡锡主义=瞎说。
麦卡锡主义并不是约瑟夫·麦卡锡本人首创的,只不过他是其中最具代表性、也是最疯狂的。
麦卡锡出生于美国威斯康辛的一个农场主家庭,1939年当选巡回法官,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法官。
他在当法官期间饱受争议。在《红色:二十一世纪美国的麦卡锡主义》一书中,法国格拉蒙伯爵后人泰德·摩根称其:“自大而且居高临下,办事效率低下,案件堆积如山。”
因此,他很不受同僚和上司的待见。甚至有报道称他帮助百事可乐公司和一些房地产商穿针引线,贿赂政界高官,替德国纳粹战犯辩护。
遭遇职业危机的麦卡需选择了参军,并在军队中努力表现自己,只身涉险取得战功,为日后成为议员打下良好的政治基础。
然而,虽然当上了议员,麦卡锡还是被各种嫌弃。1949年,在华盛顿的记者中进行的一次民调显示:麦卡锡被认为是最糟糕的参议员。
再次遭遇职业危机的麦卡锡,选择了将矛盾转移到“共产主义”身上。
1950年2月,麦卡锡在西弗吉尼亚惠灵共和党妇女团体集会上演讲,声称自己发现了美国国务院里,已经被亲苏联的共产党分子渗透,而他则拿到了一份205人的“共产党间谍”名单。
他指责美国政府软弱无力,就是因为这些向苏联卖美国的共产党人从中作梗。
虽然这份名单从来没有人见过,而且名单的人数也一直在变化,但是他的演讲引起了美国反共势力的极大支持。
而随着麦卡锡影响的扩大,共和党人也发现麦卡锡是一件有力的武器,于是全力支持他,在党派斗争中打击民主党。
麦卡锡迎来了人生巅峰,有人称他为美国第二号最有权力的人物,而共产主义却陷入低谷。
麦卡锡打击共产主义从来不讲证据。指谁谁就是、说谁谁倒霉。
在任职的一年多里,他的常设调查小组委员会发起了445件初步质询和157件调查,制造了很多冤假错案,导致大量无辜美国民众被解雇。
没有公司敢于接受一个被判定为“共产主义分子”的员工,而我们前面提到的韩丁,就是麦卡锡主义的受害者之一。
仅仅在好莱坞,就有10名有声望的人士被捕。美国著名喜剧明星查理·卓别林被诬陷为“亲共分子”,被迫离开美国,移居欧洲。
他们甚至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都列为要被焚毁的对象。
而且,麦卡锡还借着打击共产主义的名字,大肆迫害同性恋人群。
事实证明,在经历了长达一个世纪的压制后,共产主义不仅没有灭绝,反而在21世纪的美国,迎来了新一轮的增长。
年轻美国人对本国的资本主义越来越失望。
他们也开始像Hinton的叔叔、姑姑全家那样,认可社会主义、共产主义。Hinton家族的传奇经历,让人心生感慨。
他们将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
2010年6月21日,骨灰撒放仪式在鄂托克前旗城川镇宥州古城遗址上进行。孙女吉娜奏响了《东方红》,这是阳早、寒春生前最喜爱乐曲。
寒春曾经说过:“我来到延安,是一个梦想的破灭和另一个信仰的开始。”
而上一辈美国共产主义者的信仰,在美国将会有更多的年轻人继承下去。
《东方民主》中毛泽东时代的工人阶级有《铁饭碗》。不是个别工人,而是整个工人阶级。
而《西方民主》中的工人没有《铁饭碗》。
转载《我在中美两国当工人的不同感受》作者:阳和平
我今天讲讲个人的经历。我是生在中国,长在中国;北京生西安长的,我也是西安人(用陕西方言)。今天就讲讲我在中国毛泽东时代当工人和以后在美国当工人的对比。为什么这个对比有意思呢?我想想,好多的中国工人是被“温水煮青蛙”了,等到他没有社会地位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太晚了。我是在中国毛泽东时代当工人当了五年,到美国马上就没有主人翁地位了(众笑)。这个感觉是非常明显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是1968年初中毕业的,分配到工厂,北京的光华木材厂,当时你要问我在中国当工人是什么感觉,我还真是没法说清楚。因为没有对比,感受不深,就像让鱼去描述水,它真是不知道除了水还有什么世界。在毛泽东时代当工人,他以为当工人就那么回事儿,我到美国去当工人才发现,还真是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呢?一言难尽。你在美国、在资本家那里当工人,你怕老板。
八十年代中国有一种说法,叫“大锅饭,养懒汉!”可是我是到了美国以后才学会“偷懒”的(众笑)。在毛泽东时代,我们不会偷懒,为什么?为什么毛泽东时代的工人那么 “傻”?不是真的傻,我们其实很清楚,我们的劳动目的不是为资本家赚钱的。工人阶级其实有一个本能的勤劳、勇敢的特色。那些贪图享受,那些认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人,那种右派的资产阶级思想家,他们是以己度人的。真正的工人,他们对自己的劳动是有成就感的,有一种我创造出的东西,我对这个东西是有感情的。
我在光华木材厂当工人的时候,就是个普通工人,先是用热轧机制造塑料贴面板,以后调到胶合板车间。那时候吃饭在食堂,住在宿舍里,有学习。七十年代我们学马列,所以我这个根底儿是那时候打的。当时工人在一起吃住,在一块儿劳动。我到了美国去以后,老是想家,想的不光是我的父母,还想着光华的工人,梦里都想着他们。
到美国我先是在韩丁的农场干了一年,以后到费城附近的工厂打工,当过复印机修理工、商场计费器修理工,后来多次失业。
头一次失业,我以为是天塌下来了。在中国有生活保障,有安全感,没有经历过资本主义的考验,中国人到那儿去真不适应。一失业,我说:我做什么做得不好,你干吗不要我了,我做什么错事了,你凭什么把我给解雇了?(众笑)后来失业次数多了就油了,失业嘛就是逼着你放假罢了。
有一次失业的时候,在报纸上看到一家钢铁厂登广告招收电工,我就去应聘了。文化革命的时候我没事就鼓弄电,做马达什么的,我有一些电的知识。应聘的时候我就说自己是电工,他在美国也没有办法查。他就给我一个马达和一个启动器让我接起来,我接起来了,他就雇佣我了。
头一天上班,工头派活儿,工人们都在一块儿干活,我就把中国工人干活儿的劲头拿出来了,工头话还没有说完呢,我就把扳手拿起来干活去了。当时没人说什么,工头一出去,一个工人抓住我说:“你干什么呢?!”我说:“修马达啊!”他说:“你傻瓜呀,修好了你就失业了!”也是啊,所以我在美国才学会了,当工人必须会作秀:干得很欢,不出活儿,这才叫偷懒。(众笑、鼓掌)
毛泽东时代的工人真是不会偷懒,真不会偷懒儿。这不是说工厂里没有一个偷懒的,我们班里就有一个,大家叫他赖包,就是赖包儿。他是除了本份工作以外,什么也不帮别人的。其他的工人,我这边活儿干完了,你那边还忙,我去帮你一把,干完了我们一块儿休息一会儿。
那时候,毛泽东时代的工人,不怕干部到车间来的。你干部来,比如厂长来了,大家就会说:“哟,好长时间不见你了,你是不是脱离群众了?”对吧?你现在活干完了看报纸呢,那不是说厂长来了工人就害怕。因为活是一批一批的。我们做这个塑料贴面板,或者做胶合板,胶合好了然后放到热压器里热压,需要等五到十分钟时间,这时候厂长来,你该看报纸看报纸,该喝茶喝茶,该聊天聊天,他来不来无所谓的,他不能开除你,对吧?工人那时候不怕干部,倒是干部怕工人,怕工人贴大字报。(众笑)
我到美国当工人就完全不一样了,工头来了你必须是干活的,你不干活就要走人哪。管理人员掌握着你的工作权利,那是很大的权利。
所以你想想,在毛泽东时代,靠什么把工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当官的、干部没有解雇你的权力,没有扣你工资的权力,那老百姓、工人为什么辛辛苦苦干活呢?凭的是什么?现在的人对这些觉得是不可思议的。
在资本主义社会当工人,要是工厂干部不在,那活儿马上就停下来了,对吧?(众笑、鼓掌)资本主义条件下是胡萝卜加大棒,一方面给你奖金,刺激你,不行就把你开除了,那是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
但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工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他们也在斗争中慢慢学会了对付资本家,学偷懒。学会对付资本家是挺有艺术的,我可以讲几个具体的例子,看看工人怎么对付资本家。最有效的是工人组织工会,不是黄色工会,是工人自己的工会,这是很主要的。但是平常干活时的小斗争也是不断的。
我在一个车辆厂工作了7、8年。有一次接到一笔订单,要制作上百辆车辆,就像地铁车辆那样。我那时候当电工,专门在车底下装那种很粗的电缆。头十辆车我们按照图纸学着怎么装这个电缆,学会了,从第十辆车开始,就要计时了。专门有一个人拿着个本子和秒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把时间记下来,这是非常“科学”的呀!跟我一起干活的一个高个子黑人非常有经验,他对我说:“今天,平常你熟悉的今天我干,平常我熟悉的今天你干;平常你是左撇子,今天是右撇子,平常你是右撇子,今天是左撇子;平常用气动工具的,今天用手动工具。”(众笑、鼓掌)
这还不够,固定电缆的螺丝帽是带自动锁的,帽上有个塑料圈,所以你拧这个螺丝帽的时候,你必须固定螺丝,否则它会来回转,你转一辈子也拧不紧。平常这种螺丝只要十圈就能固定好的螺丝,今天想办法给它转二十圈。由于固定螺母有上下两个扳子,但你看得见上面看不到底下,上面的扳手不停地转,转二十转,下面扣螺母的扳手一会儿上来,一会儿下去,只让它扣住十次,必须保证每一个二十转,不能有一个是十五转,因为有一个十五转,工厂方面就按这个计算了,还不能露馅。
而且我们还得看上去是全身的投入到里边。那时候八月份天特别热,我们头上系着纸巾,否则汗都流到眼睛里边去了,穿的T恤衫湿透了,我们俩作秀,表演得非常好。然后经过好几天,活差不多干完了,他一统计,说是三十多小时,我们松了一口气。以后越干越熟,一年以后,我一个人五小时就能干完了,还报三十多个小时,为什么?那时候我半工半读上大学呢,我的数学微积分的作业全在厕所里边写的,所以腾不出时间我怎么办?
这个劳资关系,管理者和被管理者,如果相互间是敌对的,就像猫和老鼠似的,你有你的办法,人家有人家的办法,中国有句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工人有对策,当然最主要的对策还是通过工会——工人自己的组织,通过这样的办法,和资本家斗争。
到美国后我经常回中国来,每次回来都到工厂去一趟。1977年回来时因为想家,除了想父母,我还跑到光华木材厂当工人,一去就是几个月,重新体验过去当工人的感受(动情落泪)。这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回到美国后重新到美国工厂体验,为什么会到中国老想着回到老工厂和老工人共同再生活一段时间?那时候当工人确实是一个同志间的关系;在美国当工人,工人之间有感情,但是跟这个公司没有感情,你所记忆的是老板怎么样监督你,老是一个敌对关系。
北京光华木材厂现在没了,我觉得特别可惜,当年在美国打工的工厂也破产没了,我也觉得可惜,但是对那种工作环境,我一点也不怀念。为什么我老怀念在光华当工人的生活呢?我经常去看他们,现在好多光华的工人还住在垂杨柳那块儿呢。这里,就是说当家作主的工人阶级和打工的工人就是不一样,我那时候在中国毛泽东时代当工人,是一个工作,现在当工人,是打工,打工和工作,性质完全不一样,一个是当家作主的,一个是被奴役的。(鼓掌)
……
为什么今天的工人阶级到了这一步了,这个讲起来就深了,复杂了,我不能直接讲,我就间接讲一讲。间接讲什么呢?我这人小时候特别调皮,调皮到什么程度呢?我在西安草滩农场长大,在我三四岁的时候,夏天收麦子的时候把麦秸堆了很多,我拿个笤帚把麦秸扫到一块儿,点火!就在大麦秸堆旁边点火,那可危险了。我很喜欢看那个火苗,觉得特别好看。我爸爸一看,他从牛场那边出来,跳过栏杆,把火踩死,抓起我回到家里,狠狠地打我的屁股,我记得好几天不省人事似的。我怕他,但还是喜欢玩火,只是在他不在的时候玩。
最后一次玩火是在1965年“四清”的时候,那时候农场和村里之间有条河,是怕口蹄疫病传播,所以让我们这些青年人去维护农场,不让农村的牛车马车来到农场,怕传染口蹄疫病。我在那里没事干,车辆不是很多,我又点火去了。当时是11月份,地上很多草叶子,杂草很多,火一点起来就越来越大,看着挺好玩。但旁边就是村庄,就是我们住的地方,突然担心起火要烧到那边村庄怎么办,害怕了,就把衣服脱下来打火,终于给把火扑灭了,我从那以后再也不敢玩火了。(众笑)
工人阶级也是一样。你给他讲:“你不关心国家大事,你总有一天会吃二遍苦,受二茬罪的。”我们当时不听啊,就像我爸爸打我屁股我也不听一样。(众笑、鼓掌)人必须经过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教训,才能得到真理的,光听一面的正面教育这还不够。(鼓掌)有时我对此有些悲观,人们为什么非要经过第二遍呢?要有反面教员呢?我们有很多这样的反面教员,我们得感谢他们。工人阶级有了正反两方面的体验,咱们才会想想,建设社会主义的时候,怎样才能防止“自己的房子”被资本家占有了。不能光建房子,还得想办法防止“房子”被资本家占领了,这是很重要的东西。(热烈鼓掌)
谢谢大家!
《我在中美两国当工人的不同感受》
——阳和平在中国工人研究网“老工人怀念毛主席”报告会上的发言
阳和平简介:阳和平,是1947年就来到延安参加中国革命的美国专家寒春、阳早的长子。他生于中国,长于中国,他的名字“和平”就是宋庆龄给起的。68年初中毕业后曾在北京光华木材厂当过五年工人,74年去了美国,在美国继续当工人。八十年代开始半工半读上大学,直到博士学位后在美国几家大学任教数年,于2007年“海归”到北京的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任教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