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自己对食物有着敏锐的感知。
曾经认为,跟小时候物质贫乏有一定关系,但现在的我需要否定这一关联。准确地说,物质贫乏,只是让我的特异功能,更早地暴露了。
我妈总是奇怪,家里一有好吃的,我就会从天而降,真不晓得哪个神仙透的风。哪里也藏不住。
有这么一天,听母亲嘀咕了一句,父亲过生日。我脑筋就是一转,预感准有大事件发生。后来,母亲一个劲打发我出门,我怎么想都不对劲。出门没走多远,杀了一个回马枪,原来母亲是给父亲做了一碗荷包蛋。
随着年龄的增长,心眼也长,不再豪夺,学会了巧取。
刚有我弟那年,姥姥来伺候月子。闻哪里都香,就是沾不得丁点便宜。从案板到锅头,处处是姥姥的眼睛。恰逢一日,姥姥回自个家半天,留母亲一个人自己照顾自己。她给自己做了一碗甜米,哎呀,正是我最馋的东西。舌头伸出老长,差点掉地上,幸好有筋连着。碗里面有红枣,看在眼里,痒在心里,那个香飘飘就别提了,弄得我如痴如醉。无论妈叫我做什么,只当耳旁风。屁股跟胶一样粘在椅子上,紧紧守护甜米碗一旁。大有“不得之不为人”的小英雄气魄。母亲无奈,只得一会掀开门帘瞅一下。看碗在,就放心回头去继续喂奶。。。几个回合下来,我仍旧稳如小泰山,笑嘻嘻,两腿荡着来回。最后,我喊了一嗓子,"妈,我走了啊”。妈一听,高兴坏了,可等到小鬼大发慈悲。
晚饭时分,我咚咚咚跑回家,刚要拉门挎腿,就听我妈在里面跟我爹叨叨,“这怂娃干活没啥心眼,在吃上头心眼贼多?我今天给自己蒸了一碗米放在桌上。看他多能,趁我不注意,换了一模一样的一只空碗在桌上。那碗米,我连他吃的影子也没见到”。
因为我特别好吃大米,而北方不产。母亲总说,应该让我去当兵,那样就可以吃上大米了。
“干活没心眼”,我妈说的没错。记得有一次在棉花地里除草,我跟在母亲身后。母亲一边做一边叨咕,有一句没一句。我动作慢,渐渐把我拉下好远。母亲猛然一回头,见我轮着锄头当金箍棒在耍,指着我大喊,“看你以后咋养活你自己”。
读高中,上大学,都是住校,也是个把月回家一次,有准没准。每次回来,正好赶上杀鸡。我妈会因我有这样的运气而高兴,满脸笑,“呀,我娃回来啦”
有位高中老师说,“父母在,勿远行”。当时不解其意,现在懂了,已是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