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旅行都快过去一年了,赶紧补记)
离开福建泉州,南下进入广东地界。在老家短暂祭祖后,我们又游览了广东南澳岛这个中国南海的明珠。
广东本来有两大岛,海南和南澳。海南“独立”后,南澳岛就成了广东唯一一个举足轻重的大岛。
南澳大桥连接大陆的汕头和南澳岛,全长11公里,2015年建成,仿佛给给南澳的旅游业插上了翅膀。在岛上盘山公路上眺望,仿佛是蜿蜒的玉带一般。
南澳岛位于闽粤台三省交会,处于高雄、厦门、香港三大港口的中心点,地位位置十分重要,人称“粤东屏障,粤闽咽喉,在中国近代“有海无防”的历史上,是一个为数不多的海上军事重镇,值得在中国海防史上大书特书一笔。
南澳岛总兵府
下图是正门,又叫总镇府,明朝万历初年开始经营,可惜主体结构于上世纪初毁于地震和火灾,目前的建筑是1983年重修的。
300多年来,南澳总兵府共有总兵173人,其中不乏青史留名之人,比如郑成功的老爹,抗荷英雄郑芝龙,清末赴台抗日的总兵刘永福。末代总兵萨镇冰,是中国近代海军名将,由于船只意外搁浅而错过甲午海战保全性命,后来在大清覆亡前夕出任过中国海军司令,1952年仙逝之前还当上了新中国的政协委员,大概是历任总兵里人生经历最丰富的一位了。
博物馆用整整一面墙来纪念历代总兵。
下图叫“练武石”,据说郑成功曾在南澳岛招兵买马,最低标准就是每个应召者抱着石头走一圈,此石流传至今,不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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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颗树,刚看树根就很老了,据说郑成功在此树下练兵,真假不知。
总兵府门前两尊八千斤大炮,象征往昔峥嵘岁月。
大炮所指,有一块界碑“闽粤界”。原来明清两代统治者担心南澳岛海外孤悬,拥兵自重,就决定让闽粤两省共同节制这个岛屿,让它牢牢被控制在中央辖制之下。闽粤两省界限就划在总兵府门前。当然现在四海归一,无谋逆之虞,南澳岛就被划归广东。
宋井
除了在近代的风云激荡,南澳岛在宋末元初还有一段悲壮的历史。当年蒙古军队对南宋残余势力千里追杀,宋末三杰,文天祥,陆秀夫和张世杰,辅佐南宋小皇帝一路取闽浙海路南逃,1276年曾在南澳岛停留。这个岛屿,是宋朝中央政权在陆地上的最后一个立足点。他们离开南澳之后,就成为彻底的海上政权,在海浪之间飘摇。
其时残兵败将散兵游勇聚集在南澳这个孤岛之上,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好在军队在海边山坡上凿井三眼,给皇室,大臣和军队饮用,分别叫做龙井,虎井和马井。近千年的沧海桑田,全球变暖,海平面上升,如今海涛已经在拍打和研磨山冈的岩石,这三口井也湮没在海滩的黄沙之中。在后来的年月里,随着台风海啸的扫荡,三口水井的两个,时不时会从流沙中探出头来。1984年是马井最近一次浮出沙面,遂被文物保护单位立标固定,成为南澳一处让今人思古凭吊的景点。
据说,宋井的一个神奇之处是,井根虽被海水浸泡,但是井水甘甜,常年不断,敢是当年宋朝皇室孤儿寡母的阴魂不散,在冥冥中依然保护这这口当年给他们解暑的救命之水?科学的解释是泉眼的淡水充足盈溢,大比重的海水沉降于底。来到宋井人人都要品尝一口,我喝了一口味道里有一丝咸味,“甘甜”谈不上,但是对那些国破家亡暑热难当的人来说,肯定是够好了。
南澳县政府为了开发旅游资源,在宋井旁边还修建了宋朝末代皇室群像,杨太后旁边站立的是九岁的宋端宗赵昰,在妈妈膝下玩耍的是六岁的弟弟赵昺,后面站立的文官是左丞相陆秀夫,武将乃张世杰。还少了一个最有名的文天祥,因为宋室在南澳避难时,文天祥正在潮汕地区的海陆丰寻找幼主,寻而不得在大陆被元军围困俘虏,留下千古名句: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恰恰正是这君臣五人流落南澳的真实写照。
他们逃离南澳岛后,沿广东海岸线继续西逃命,赵昰在飓风大浪中落水受惊,十岁就病死。顽强的南宋偏安小朝廷,继续拥立八岁的赵昺为皇帝,继续抵抗,绝不投降。宋朝虽然一贯羸弱,但是韧性极强。蒙古其时已跨越戈壁,横扫欧洲,最西杀到了奥地利,而近在蒙元眼皮底下的南宋,却比欧洲还多坚持了三十多年,期间还有钓鱼城保卫战击毙蒙古大汗蒙哥的胜迹,其原因大概也在于此。
蒙宋最后一战发生在广东江门的崖门镇,史称崖山之战,也就是宋室在南澳歇脚的三年之后。此战宋朝残军遗民全军覆没,十万汉人蹈海自尽。陆秀夫在拔剑把妻子儿女赶下大海之后,向小皇帝赵昺下拜道:”国事至此,陛下当为国死“。然后背着小皇帝,投入浩淼的零丁洋。这一战,有人说时古典中国文明的终结,所谓”崖山之后无中国“。
陆秀夫墓
陆秀夫在崖山殉国,而有趣的时,我用百度地图却在南澳岛上搜到了一处陆秀夫墓。有的说法是陆秀夫遗体被冲上岸,军民害怕葬在当地被元军盗尸,就远葬南澳岛,这种说法过于离奇,我宁可相信这是在潮汕地区的陆氏后人不忘先祖而集资筹建的衣冠冢。
陆秀夫墓毫无官方色彩,要走过村间小道才得见其真容。
墓碑倒是相当的气派。
从闽南到粤东,感觉最受地方推崇的两位历史名人,一个是郑成功,另一位是施琅。南澳总兵府门前有正郑成功像和练功石,刚去过的泉州有施琅故居,中央统战部的”闽台缘博物馆“里,说来也怪,郑成功和施琅,这两位本来是有杀父之仇的不共戴天的敌人,却在相隔不远的展台被当成民族英雄同时给供了起来。因为郑成功从荷兰人手中光复台湾,施琅把从郑氏手中收台湾交给满清鞑子,他俩都是维护祖国“统一”的英雄。
而陆秀夫这位抗争到死的失败者,历史对他就没那么公平了。他是大宋左丞相,和他同一年中进士的右丞相文天祥,比他名气大得多,成为中国历史上尽忠报国的代表,“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其实陆秀夫一路辅佐幼主,东挡西杀,颠沛流离,最后背幼主蹈海自尽,为汉人政权赢得了最后的尊严,他的功劳苦劳,一点也不比文天祥差。
我又在想,陆秀夫张世杰在率船队离开南澳岛时,是否犯下一个历史性的错误?他们的方向是沿广东海岸下西南,最后在香港以西的崖山落入蒙元的罗网,全军覆灭。假如反其道而行之,拉起风帆一路向东,退守台湾,岂不是一个为中华文明续命延年的机会吗?可惜历史是不能假设的。
南宋应该东去台湾,而非南下香港。
最后贴几张风景花絮。
山上眺望清澳湾,蓝天白云青山大海。美中不足的是,一座青山被挖成了黄土包,土石方将被用于填海,一满足人们永不满足的贪欲。
满山的风力发电塔。中国人一边极大地破坏环境,另一方面又极大地保护着环境,这很是一对矛盾的混合体。
随便一个饭馆前都很多海鲜。
北回归线纪念碑,纪念北回归线在南澳岛的经过。
在宾馆海景餐厅吃早饭,有点坐邮轮的感觉,不过早餐都是油条豆浆中式的。
(待续)
你们家祖上是天地会的?还是韦爵爷的后人?宦官之后?:):)
今天实在太烦了,找你逗个乐儿~
天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几番分分合合之后被放在一起纪念的民族英雄,肯定是各为其主,各怀心思的。
”维护了汉家政权最后的尊严“--一句话解开了我若干年来对于”抗“还是”不抗”的纠结。千百年以后,当年的恩怨不在,或许尊严才是真正永恒不变的信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