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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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儿-5

(2006-06-05 14:49:42) 下一个

真正的大学生活终于开始了。

又见到了阔别月余的辅导员,又听到了从他的嘴中蹦出的千奇百怪的名字。这是我们第一次欢聚一堂,男女生之间都还生疏,女生远远的聚了一堆,男生也都文文静静的目不斜视。只有本市的几个男生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不时的大声提议, ǒ 欢迎我们的女同胞们唱首打靶归来! ō

辅导员宣布了班委的任命情况。舍长由于军训时的突出表现,被任命为班长,这是我们班女权社会的开始。另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由于会写动人的宣传稿被任命为团支书。宣仪表出众,给了个文艺委员。这下可不得了,班委团委总共 9 个我们宿舍就占了两个,并且包括了重量级的班长,当下举舍欢腾,近水楼台先得月呀。高姐,宣姐,以后小妹就仰仗您了,您骑马,我缀蹬,您吃肉,我喝汤,总之,多多提携!

接下来的生活就丰富多彩了。

首先是男生提议的为促进男女生之间的相互了解而举行的趣味运动会。男女生宿舍间自由组合。我们班基本上男女持平,五个男生宿舍,四个女生宿舍。条规一颁布,对面的宿舍就收到了两份英雄贴。几天过去了,我们没有收到任何来自于男生那边的信号。我们想这是怎么了,难道要我们主动出击么?

我们当下那个沮丧呀。按说有能歌善舞的宣,有温柔安顺的阿语,还有好看质朴的小曼,我们应该是一个魅力十足的强大阵容呀,男生们怎么偏偏对我们无动于衷呢?难道我们太吸引人了?男生们为了争取我们先是闹起来矛盾,后又讲究哥们儿意气又全都舍弃?想想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后来终于搞清楚了。原来男生那边忌讳我们宿舍有著高贵的领导阶层,女权意识过于严重,一想谁乐意跟指手划脚的女生合作呀。最后还是团支书的觉悟高,也是处于对班长小姐的阶级同情,勇敢的带领他们宿舍选择了我们。

组合方式一定,男女生之间就开始以商搓计策和人员安排为由组织各种见面会了。其他几个宿舍都打著准备运动会的幌子,秋游都搞起来了,人家的名单都是在千佛上之颠,迎著惬人的秋风,孕育著感情的种子,饱含著喜悦和欢乐敲定的。

我们也跃跃欲试,想就选大明湖吧,一边划著船一边讨论,也很享受啊。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团支书文诌诌的邀请。邀请我们这个周六晚上拜访他们宿舍。这是什么破计划呀,看来他们真是对我们宿舍的铁娘子不感冒。我们无奈的按下了种种与君共度的美妙打算,接受了探访男生楼的邀请。

周六晚上我们还是稍微收拾了一下,小丫还打了胭脂,透出一种不娇自羞的韵致。我们都盘问她,这是打算去收服谁呀?

这花花绿绿的一群女孩子一在男生宿舍前的空场地上出现就是一种震摄,许多窗口上立即站上了人,有的不解馋的男生还打开了窗户把头探了出来。团支书的宿舍在背场地的一面,但早有探马报上了我们的到来,我们还没进楼门支书就迎了下来,说,欢迎,欢迎。

进了楼,一股脚臭和大蒜臭混杂其中的气味扑面而来,这是一股男性聚居场所独有的特征。许多穿梭于宿舍之间或宿舍和厕所之间的男生都对我们驻足注视,我们开始变得举足无搓,早知道这样把墨镜戴上啊。小丫打过的双颊更红了,羞的不敢抬头和支书说话。

一进支书的宿舍发现其他六位齐刷刷占了两边的床沿,正襟危坐。中间的桌上摆了七只热水杯,看来是按数目给我们准备的。果然,还没坐下,他们宿舍的一位就履行职责了, ǒ 喝水,喝水! ō 转瞬每个人手里都捧了一只杯子。

我们还没有开口就有隔壁宿舍的来借水喝,拿了一只水桶大的杯子,便倒便冲大家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知道有客人。接著就有更多的人来借水,都拿著不相上下的各式容器。最后,支书宿舍撑不住了,最靠边的一位挪了出去,我们就听到了低低的喝骂, ǒ 滚,水都喝光了! ō

终于紧锣密鼓的迎来了这场运动会。

关于这场运动会的许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两场我们小组取得第一的项目。一个是 ǒ 妹妹呀你大胆往前推 ō ,细则是男生趴在地上两手撑地当车,另一女搭档要将这车的两条腿挽于腰际,然后就可以大胆的向前推车上路了。这搭配的基本原则是男生要比较单薄,腿易于被拎起,女生则要求健硕,这车把式也不是好当的。我们派出去的黄金搭档是清瘦的团支书和有多年山地推车经验的小青。只听哨声刚落,小青就推著支书飞跑过来,支书甚至来不及向前迈手,我们都喊加油,加油,我身边的小丫却轻呼了一声, ǒ 天呀,慢点! ō

我们以绝对优势赢得了这场小分赛,回头看看,其他的女车手还都在中途气喘如牛呢。等跑到跟前对小清和支书鼓掌祝贺的时候才发现支书的两只手都鲜血淋漓,估计是为了努力跟上小青的冲劲被石灰地给蹭的。我们都在那围了,不停的惊呼, ǒ 天哪,天哪! ō 我扭头看见了站在人群外的小丫,她紧紧的咬了下唇,两只大眼睛里涌满了泪水。

另外一个小分赛叫 ǒ 让我们肩并肩 ō ,各组派出身高相当的男女生,两人肩膀紧紧顶住,中间放一只汽球,再用头夹住气球,将气球以最快速度送达终点。我们小组出场的是宣和另外一个带著厚底眼睛的男生。两个人夹上气球就跑,没跑几步那男生的眼睛就让气球挤地下去了,摔掉了一根腿,还碎了一个眼镜片。这下好了,比赛终止,我们组主张换人,因为这老兄离了眼镜连往哪跑都分不清。但老兄的比赛热情高涨,非上不可,估计也是不愿错过这么一个和宣紧密相连的机会。阿语急中生智,放下自己的绑头绳,一头结在那个空框子上,另一头牢牢的绑在耳朵上,那红红的丝带飘扬在老兄的耳际,看上去甚是可人。第二次哨声响了,老兄用仅剩的一只眼镜片,仔细凝视了一下终点,拉著宣就窜了出去。我觉著这位老兄今天的运气好极了,他们刚跑出去就见那气球越来越小,我们就喊, ǒ 跑气了,跑气了! ō 可他们压根就听不见,可能听见也没意识到是说的他们。只见他们的两颗脑袋越发靠近,紧紧的并在一块,好把持住逐渐变小的气球。等他们跑到终点,两颗脑袋几乎是夹著一只薄薄的气球皮,宣的头发也从系著的马尾里蹭出来一绺,搭在嘴角旁边,这一对看上去真是狼狈的无以附加。最后,他们赢得比赛第一的同时还得到了精神风格奖的额外奖励,宣在下面脸那个红啊。

赛后我们性质高昂,男生们说集体请全体女生看电影。我高兴死了,心想这种活动越多越好,让男生天天去给我们抢电影票。

晚饭后还没到放映时间,小丫约我出去走走。我说干吗去?她说买瓜子看电影的时候吃。我说这好,我可是光吃。

走出去小丫就严肃了,说,我当你是朋友才让你和我去的,不准和别人说。我说说什么呀,没人眼红你那点瓜子。

小丫转来转去来到了小药店,问有没有大的创口帖,是随意剪多大就多大的那种。我想起了小丫运动会时那含泪的双眼,明白了她出来的目的。我说干吗这么秘密,打著全宿舍的名义多好。小丫一下子急了,说,不去了。我赶忙说,好,好,就咱俩。等走到男生宿舍楼前,她又变卦了,说让我自己去,别提她。我说这算什么,好像我代办的太多了点,万一支书领了我的好意对我起了心怎么办。又给她鼓了半天劲才上去敲响了支书的宿舍。

进去后发现他们六个都在唯独缺支书,我想这下好办了,省得还要说那么多谢绝支书客气与感激的话。我坐下就表明了我和小丫的共同心迹,我们深切关心著支书的双手,这不小丫,不,我和小丫买来了创口帖,希望支书用上后早日痊愈。没说出的一句是也领会小丫的心。

他们的舍长代表支书说了全套的客气话,最后问我们要不要等支书回来,还是他转交。旁边一位鬼鬼的讲,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哪一次他那位女老乡来不得在外面转上一晚上?我明显的感到坐在旁边的小丫浑身抖了一下,就说,不等了,麻烦你们转交,就谢绝了他们多玩一会的挽留,离开了男生楼。小丫一直没有说话,等我回头看她的时候,我才发现迎著路灯,她的双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我紧紧的搂著她说,别难过,别难过。这一劝她越发无法抑制的抽泣起来,两个肩膀一颤一颤的,她边哭边说,花,你不知道,从入学的那天我就开始喜欢他,我偷偷的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我不止一次的在咱们赛歌的时候把他从那一片男生中找出来,我甚至能分辨出他的声音。我不止一次的想写信给他,我写好了却没有勇气交给他。我也想和你们一样能够自自然然的和他交谈,那样我就可以让他了解我,喜欢我,可我一对视他的目光,却再也开不了口。花花,刚才我在他们宿舍几乎站不起来,我不敢相信,自己喜欢了那么久,却是一个没有机会的结果。

面对小丫的泪水,我的安慰那样无力,我无法理解小丫的绝望。多年以后,等我也经历了一段苦涩的暗恋,我知道了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你只能远远的遥望他,把心里的爱藏了又藏,压了又压,一任没有人痛惜的泪水在暗暗的角落任意流淌,仅此而已。那时候的我们还没有领悟到爱没有先后,也可以去一绝高低,也可以去横刀夺爱,我们做的,就是在心里无数次的构想和他在一块的温馨,然后在生活中看他将这种温馨献给另外一个女孩。是谁说过暗恋也是一种美?即使是美,也是一种惨淡的美,它占据了我们的青春,却没有带给我们日思夜想的青春的守护人,它让我们形单影只的走过那充满爱的岁月。面对幸福的亚当和夏娃,我们只是路人,因为丘比特的箭射中了我的心后,才发现它无法去穿透另一个人的心房。

那天晚上我就陪著小丫在深秋的校园里走来走去。路旁的阴影里一对对恋人隐约可见。我们来到图书馆前的草地上,有一个艺术系自己组织的小团体正在那里献个,周围散坐著许多听众,我们也找了一角石凳坐下。郑智化的 ǒ 别哭,我最爱的人 ō 随著渐渐变凉的秋风送过来,仿佛是纪念我身边的女孩未经雨露便以枯萎的满腔的爱恋,它暗暗的绽放了那么久却在刚开始的时候结束。

  别哭,我最爱的人

  今夜我如昙花绽放

  在最美的一刹那凋落

  你的泪也挽不回的枯萎

  别哭,我最爱的人

  可知我将不会再醒

  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

  我的眸是最闪亮的星光

  是否记得我骄傲地说

  这世界我曾经来过

  不要告诉我永恒是什么

  我在最灿烂的瞬间毁灭

  不要告诉我成熟是什么

  我在刚开始的瞬间结束

周围不停的有人点歌,一首首或强劲,或哀婉的歌曲随了秋日草虫的啾鸣,在微风中弥散。人行道上有个人拐了一下,朝我们走过来,等走近了才知道竟是支书。他很诧异在这里碰到我们,说,怎么没有去看电影?然后又说,我也没去成,这不来了个老乡,刚送走。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顿了顿,说,我们对那个电影不感兴趣,刚才去你宿舍了,你的手怎么样,小丫和我买了些创口贴给你拿去了。

支书说太感谢了,其实没什么。月色下我看到那双手早已被紧紧的包了,估计是另一个女孩子的杰作吧。之后竟然无话,小丫一直沉默,让支书感到一种莫名的尴尬。我说坐下听会歌吧,唱的听好的。

坐了一会儿,小丫说你们坐,我去点首歌,说完站起身走过去,问那个主唱,可不可以唱一首罗大佑的鹿港小镇?然后就在那站著等。

支书和我又坐了一会儿,说,你们听,我先回去了,麻烦你们啊。代我给小丫说声再见。

我过去看小丫,在罗大佑的歌声中,小丫再次泪流满面。

台北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

我知道,小丫在那个梦破灭的时候,在这个城市里受到伤害的时候,她开始想念那个远在小镇上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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