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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壶发出嗒嗒的一声锐叫,屋子里弥漫着苦咖啡的气味。
回忆奔涌而来,如电光火石般将幽暗的过往照亮。当爱情的闪电消失在雷雨后,她依旧不断地回到那片伤痛之地,哪怕结局早已注定。她反反复复地思索着他们之间到底错在哪里,到底为什么相爱,又为什么不得不分开。
她跟着可道学了这么多年的画画,可道的画风是冷峻的,笔下的人事物都纤毫毕现,精致入微。画中有他对这个世界冷峻深刻的理性思考。但是她学不来那种冷峻和理性,她喜欢将内心中全部的思绪都注入到了风景之中,笔触却不是寻常可见的宁静和平淡,即便在艳阳普照之下,她也会选取略显黯淡的画面。人们在惊叹那细腻真实的自然美之外,总能感受到画面中的一股淡淡伤感。
她的成名作是《睡莲》,小巧可爱的几朵睡莲绽放在黑沉沉的水湾中,桀骜的花朵洁白娇艳与朴实无华的莲叶交相辉映。人们说她自比睡莲,孤芳自赏,洁白无瑕,她解释得累了,索性随便别人去说。只有她知道其实那些甜蜜的睡莲只是画面中的点缀,她真正要表达的是那些毫不起眼的莲叶,在离家不远的小湖塘边,她无数次的看见团团如盖的莲叶,在那些起风的日子,下雨的日子,有月亮的夜晚和微寒的清晨,她对着荷叶发呆,惊奇于她们的坚韧和朴实,即便身躯倾躺在黑漆漆的湖水上,依旧茁壮而厚实,与岸边杂草的荒芜构成了奇妙的对比。
评论家赞赏说她的作品:单纯而凝重,摆脱了人们的视觉习惯和思维定式,用多层次递进的色彩和微妙变幻的光线,无声诉说着她内心的感受和对灵魂的呼唤。
她曾经渴望成为他眼中的睡莲,被他倾注全部的灵魂和目光,一如他们曾经相遇相知的最初,那个时候他的眼里只有她,他的笔下只有她,他的心里全部是她,而她将整个灵魂和生命都无条件地献给了他的创作。
她依旧会在睡梦中重温那段岁月——会笑着流眼泪,会哭着醒来,会拉上厚厚的窗帘久久不肯睁开眼睛。
她曾经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就能够改变命运,但是最终一切归于徒劳。睡莲的命运只有一季的依附,当她找不到他目光中的激情和爱慕的时候,就开始感到痛苦,这痛苦如同鞭子一样每天都在抽打她折磨她,或许驯服或者放弃,直到有一天她终于明白放弃才可以让他们重新看到彼此最初的模样。
可道的生命和灵魂是献给艺术和绘画的,剩下的只有一份对世俗生活的责任,而在这份责任里有孩子有父母有妻子,但并没有她的名字。
分手是她提出来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最后停留在他的号码上。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想想人生如此短暂,不想再次迷失患得患失中,她不要后悔,就算是天意吧,就算孤注一掷吧,她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铃只响了两声,他就接了起来:“悠悠?!”
她的眼圈一红,不敢多做寒暄,飞快地说:“我要走了。”
“啊!??”他的声音微微上扬,显得诧异。
“机票已经订好了....我不会再回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怎么说,好像在赌气。
“不回来了?什么意思....为什么?”
“这个地方对我来说就是个伤心地,我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悠悠,你不要冲动!”
“你又何必在乎?我走了你也好安心。”
电话那头一下子安静了,沉默如同河流将他们隔离在峭壁的两侧。过了好一会儿,话筒里传来他的叹息:“悠悠,我能做些什么?”
她控制住自己的语速,一字一顿地说:“可道,请你给我最后的七天,让我好好记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