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回国后,明月很快换掉了以前老掉牙的旧车,用公公留给她的钱买了新车,住着全部pay清的new house,这是她要的感觉。
平时要去药店上点班,周末把孩子托到老公姐姐家,她还去中文学校教唱歌,虽说两个小时才挣几十块钱,可这是明月真心喜欢做的事,这是她的真正梦想之一,用歌喉去表达人生。
她教孩子们唱歌,也教有音乐爱好的成人唱歌,更是在各个华人活动里参加演出,因为是歌唱专业出身,所以常常在演出结束时她是压轴的主角。
淑仪回想着她的样子,上身一袭湖蓝色针织线衣,下身藏蓝色短裙,勾勒出匀称有曲线的笔挺身姿,脚下蹬一双半高跟鞋,走起路来风姿卓越,却不妖不娆。
她性格外向,见人满面春风,喜笑颜开,她走到哪里,笑声便飘到哪里,灵动的凤眼,秀挺的鼻梁,不大不小的嘴总是笑呵呵的,随时蹦出开心的话语。。
这是生活里的明月。
可淑仪知道,明月教起歌来,可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这时她是严肃的,认真的,一丝不苟的,有时甚至是很强势的。
电话里聊起她的教唱,你会完全忘了她的面目,那份较真劲儿,好像淑仪成了她的学生,连淑仪这个听电话的人,她都要一本正经给她解说到位。
想想也是,没有这点认真劲,明月哪能从那么贫穷的沂蒙山区飞出来,考上军艺,成山里飞出的金凤凰呢。
明月其实挺要强的,她有一种好胜心,她的一直以来喜欢带点优越感的心气儿,大概就是这内心要强的另类表现吧。。
淑仪和明月聊天,常常聊到她老公,即使在国内亲戚的公司,明月也常担心她老公会丢工作,担心他工作不够努力,担心他跟亲戚吵架,毕竟这点工资想在国内招个像样的人还是挺容易的,一份差不多的工作,总有它的竞争和要求。
淑仪鼓励明月把老公劝回来,在这边随便找个工作也比他在国内拿得多啊,这样孩子有人看管。
明月总是一口否定他老公:“他?!。。不行~!” 这个“不行”听起来还带着湾儿,口气像是带着没商量的肯定,好像明月都成了他老公肚里的蛔虫了,或者像父母看孩子,看得那么彻底绝望。
淑仪还是不能理解,英语没问题,在美国总是可以找到一份工作的,也许是太不肯受委屈,有可能太不肯放下任何架子,为自己画地为牢。
明月就不同了,她端的架子都是装的,她天生没架子。
而她老公却是相反,看上去儒雅又平易近人,毫无架子,可自打娘胎里出来,他成长的每一点每一滴,都是端着架子的。
他从小受到的呵护与礼遇,筑成的那份尊严感,让他的心就像一颗玻璃心,一点尘埃就让他不适,更别说来自生活的压力,竞争中的挤兑,下级对上级的屈从。
良好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他骨子里的纯净,清高,他既不能忍受别人的不恭敬对待,也不会为一点利益放下脸去拍别人马屁,说白了,他缺少生存能力。
只是他自身的能力与坚韧度,再也不能为自己筑起那样一块带着世俗感的、又是远离世俗的、他习惯的、有尊严的空间了。
。。。。
明月还年轻啊,她独守空房如此久,你说她没二心,那可不一定。
一个女人,从心底里否定老公的能力,就是一个危险信号,明月对他老公的否定,甚至延伸到了对读书人的看轻。
虽然她知道这是一叶障目,淑仪的老公也是读书人,周围的好些读书人都过得好好的,可她的偏见还是产生了,甚至一言概括了他们家的聪明的小老二,每当淑仪夸她家小老二时,明月就会说:“他呀,就像他爸,不行的。。”
在她眼里,她觉得自己是可以的,她的老大读书不灵,她对她家老大倒信心满满。
明月还是聪明的,她可以用简单的英文与洋人沟通,恰到好处的表达,甚至体现在笔头上。
她去了交友网站,她与洋人交流,他们还夸她聪明,她常把自己的英文表达读给淑仪听,让她作参谋,淑仪惊叹她意思表达的灵活与恰当,问她怎么想到怎么会的,她说看到网站上别人怎么写,差不多的,她就搬过来用。。
明月开心地活在希望里,尽管她每天都过得很忙碌辛苦,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孩,还要上班,教课,有限的英文,不富裕的经济,赶鸭子上架的车技。。
有一次,在downtown,她居然在一条oneway上一直逆行,被警察拦下,两个孩子在车里吓得直哭,警察看看两个孩子,看看她,似乎悟到了什么,什么也没说,只告诉她们怎么走出来。。
是的,明月生活里沮丧的事很多,包括她的工作,别以为挣一份小钱就比挣一份大钱容易,恰恰相反,卑微的工作常常辛苦,被人看不起,为了五斗米折腰,为了一斗米,也许更得折腰。
只是,明月她不怕,她会讨人喜欢,即使折了腰,也给人低个头的感觉而已,这也是她总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原因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