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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经常会和他说起我想象中维也纳的样子,上网查有关维也纳的信息。他就觉得我又在犯没正事的老毛病。有一次他催促我快一点将他刚在病床上构思出来的创作提纲记录下来,我一边嘴里答应着,一边上网浏览着有关奥地利的网页。他看见后有些生气,“怎么又犯本末倒置的毛病?能不能做点正经的事情?”
“人家又不是在聊天,仅仅是看看关于奥地利的信息,再说,这不都是为你吗?”
“不要打着‘为我’的旗号去做一些惹我生气的事情。伊伊,我不需要!”
我很委屈地看他,试图说辩驳的话。他根本就不要听。
“伊伊,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到底有没有认真负责地思考过你的人生,思考过我们的感情?我有我赌上性命也一定要坚持的东西,对艺 术的信仰也好,对你的责任也罢,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事而轻言放弃。可你呢,试问你有严肃地思考过自己的追求和选择的道路吗?当遇到挫折和艰难的时候能够无怨 无悔地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吗?跟我一起去维也纳,不是一时兴起,不是儿戏,这一步迈出去,面对的可能是无可回头的绝境,这些你都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了吗? 我不是要打击你,你愿意陪我我也由衷的感动,但我还是希望这是你成熟理性地思考后才作出的决定。”
我不高兴地撅嘴:“我预先看看维也纳的风土人情怎么就算不成熟了?”
“你看看你最近大把的时间都花在什么事上?怎么把人运到维也纳都还不清楚,急着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有什么意义?对于我们来说,生活该如何就是如何,痛苦,不会因为生活地点改变而改变;困境,也不会因为我们从国内搬到国外就突发扭转。能够因为初到一个地方的新奇感而忘乎所以的,只能是你。我总是很担心一旦这种新 鲜感消失了,你将如何面对后面艰苦的现实生活!”
“你别说的那么吓人嘛。人家只是休息休息,放松放松。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过得很惨呢?说不定换个环境我们会过得顺风顺水。”
“你不要天真了。没有正式身份,面临巨大的生存压力,没有什么会减轻你要面临的挑战。就像我,从来不急于知道那里的生活细节,因为我非常清楚,德语的学习我逃 不掉;世界上最好的音乐学院的琴凳,没那么容易坐;而我在演奏的学业压力外,也不会放弃我自己的音乐和文学的创作;除掉这一切,还必须要维持生计,考虑金 钱的问题。请问这些之中的哪一个困难,会因为我多知道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生活细节而减少?我将面对的压力和艰难,以及有可能带来的旧疾复发,都是注定 的。”
说到这里,他很严肃地看着我的眼睛,用他寒冰的目光让我发热的大脑镇定下来,而我只有试图回避他犀利的目光,但绝无可逃。
我知道他说的都对,可就算阿Q也好,鸵鸟埋沙也罢,我就是没有那样的勇气去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每天像他一样冷清而透彻地思考这些人生的沉重。 为什么他就不能给自己多一些温情呢?为什么他就能不屈不挠,即使明知前路险阻,也不需要任何人鼓励,任何人抚慰,就能生出永远用不完的动力勇敢向前呢?
他需要放松,但是不需要任何形式的逃避和精神麻醉;他也需要陪伴,但从没有一个人会真正成为他的强心针。
他强大的意志,清醒到就连安神镇静的药物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如果他处于创作的状态,什么人,什么事都不会干扰他,身体病弱,也不能构成让自己停止追求的理由。
让一个大脑没有一分钟的空白的人,理解我每天早上至少一个小时的神游、整天的“魂不守舍”以及找个借口就得“放松放松”的行为,的确不太可能。他为我经常露 出的“疲态”百般无奈,真是恨铁不成钢。但是,这钢到底是如何炼成的呢?远生是自己安装了自我淬炼的程序,但是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试图安装过,就连他帮我安 装也屡次失败。
无数次的失败下,远生仍是锲而不舍。不管多少次的语重心长甚或疾言厉色,事实上他还是常常纵容我的偷懒,常常原谅我的摇摆。正如他所说,本质上他不应该会爱我,可实际中,他背着抱着扛着,一路引领我,照管我,直到我们一起走到维也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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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歌,公众号yggjv_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