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们没有睡觉,坐在床上说话到天明。
这在国内的时候是常有的事情。只要和他依偎着说话,我就感觉精神上的极大愉悦,仿佛高潮来临,有一种终极幸福之感。
“只要在你的怀中,即使明天来抓我,我也无所谓,很安心。”我贴着他异常消瘦的脸颊,肯定地说。
“伊伊,即将而来的挑战还很多,也许还有一些我们没有料想到的情况会发生。现在还不是能够享受安心、静心的时候。”
“我知道。躲过这几天风头之后,我就上街瞧瞧,顺便开始找工作。”
“不要,我一个人打工还能支撑,你不要冒险。想出去玩的话,我们来日方长,维也纳可没有北京、上海大,以后只怕你呆得腻烦呢。所以就别急在这几天出 门逛,有空就在家里,先熟悉熟悉环境,看看德语,抽空帮我整理一下手稿也好。这半年我创作了好多曲子和文章呢。我还要和你说一个崭新的小说构思,如果你也 喜欢的话,我们就可以动笔开写一篇新故事了……”
这个家伙,既然好久都没有睡好,还不趁着我终于来了,安心地睡上一觉,仍是心心念念记挂着创作。不过,枕着他的体温,听他在耳边低语着崭新的篇章,何尝不是我这半年来入睡前最深切的渴望?
环上他的腰,真是瘦了好多。眼神倒还似从前般锐利,只是眼底的那份倦意无论如何也遮不住。
我不在身边的岁月,远生这个严重没有生活自觉的人,竟然连饭也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钱和厨艺还是次要原因,最主要的,他有一个坏毛病,从不肯一个人进 食——若是有个知心人陪着,他便能边聊天边从容进食,仿佛刚刚咽下肚的食物能立刻转化成跳跃的灵感,源源流淌,一顿饭吃上一两个小时也很正常;但若没有人 陪,吃饭便像吃药一样困难,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吃饭还是为了谈话。
这个坏毛病,我不知道数落了他多少次,远生却总是强调,他每天都在抢时间搞创作,也就吃饭这点儿乐趣,能谈谈天放松一下,若是一个人吃,就像被剥夺了唯一暂停休息的机会,而全天都陷入连贯的思考。
只是,这异国他乡的,上哪去找一个既可以和他搭伙吃饭又能聊到一处的朋友啊?于是食不甘味苦熬半年,估计他是挨了不少饿。我的到来,至少马上就能解决他吃饭上的困难。
可愿望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当我为远生摆上新生活的第一餐饭时,就听见钥匙孔传来恼人的扭动声,接着,那个长着一头黄毛儿的德国佬就出现在我们的二人世界中,看上去,那么地欠揍。
虽然德国佬人算是很大条,并没有因为远生把我带进来同住而指责挑剔。都是穷学生,既然远生愿意交2/3的房租,他也乐得少出些钱。
只是他虽然能容忍我,我却无法忍耐他。这房间里简直不能承受多余的二氧化碳,而我也无法容忍任何“第三者”。没有单独的卧房,没有独立的浴室,无法畅快地进行精神式的三餐,更无法享受夜深人静在小说世界的畅游,虽然苦苦盼到相聚,却好像偷情般紧张度日。
室友在的时候,我们倒是可以说中文,却不能传达任何暧昧的眼神。远生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不希望任何无关的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无论国内国外都是如此。在他看来,向外人解释我们的感情,是毫无价值地浪费时间,爱情的复杂性,懂的人自然理解,不懂的人说也无益。
因此,每次当德国佬出门时,我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扑到他的怀里缠绵一番,然后时刻警惕着人家回来。有几次,正当我们忘乎所以想要有所“行动”时,门锁就会被打开,我们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从彼此的身旁离开,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着鬼佬根本听不懂的“家常”——虽然,那“家常”常常是“恨死你”,“怎么还不滚蛋”之类的话。
鬼佬当然不会知道我们如此地怨恨,或者根本就是知道,所以每次故意出去又在中途很快地返回。
维也纳各个大学的暑假都很长,基本有三个月之久。
自从我到达维也纳后,我们几乎拿出了比小时候还要热切的情怀,眼巴巴地数着日子盼望夏天的来临,原因就是他的室友会整整离开两个月回德国休假。
当我们终于迎来单独相处的暑假第一天,远生给了我长久以来都没有感受到的快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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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