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悲歌

关于贵州遵义赵家女人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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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媛诗@文革(82-4 芷茱:小女装呆/文革来了)

(2016-02-27 11:40:33) 下一个

(4)文革来了(1966)

   成芷茱所经历的极其短暂的下乡搞四清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获得了一纸将她镀得金光闪闪的《表现证明》,但也促成了她的政治运动热情大幅度衰减。这种衰减体现为一个连续函数,当日历翻过一年,中国走进1966年、敬爱的领袖毛主席发动文化大革命时,她已经注定要成为逍遥派。人民厂的一些人积极投入到文化大革命中,成立了若干个造反派组织,职工医院也有两三个战斗队。龙书记头天还在大会上宣传文化大革命要如何开展,动员革命群众起来同复辟资本主义的倾向作坚决的斗争,但第二天却被人贴了大字报,说他本人正是医院复辟资本主义的跳梁小丑,旋即被职工医院的造反派夺了权,勒令每天写检查老实交待自己如何处心积虑搞资本主义。成芷茱虽然也学习过《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也天天听广播里播毛主席接见红卫兵的激动人心的哗啦的声响,但她心里觉得一个医院或者一个工厂还是要规规矩矩地运作,不能像学校里,突然就停课闹革命。说个很简单的道理,医生停下自己的工作去闹革命,病人岂不是只好等死吗。她只认自己是个医生,职工医院造反派的活动她绝不主动参加。成芷茱平静地面对大字报大辩论,面对造反派把龙书记围在办公室里舌战直到辱骂和殴打。说实话她不知道造反派对还是龙书记对,但从大字报中的确可以看见龙书记做过很多坏事,官僚主义,推崇西医,购买高价药品药械,在食堂吃小灶,拿药回家不给钱,甚至以前私下传他同某个护士曾经的暧昧,也在那个女护士反戈一击的大字报上被彻底公开。那护士揭发龙书记多次言语挑逗,并故意安排两人同时值夜班找她聊天,还有他以当她的入党介绍人为诱饵,试探邀请她去滇池划船。后来龙书记在群众大会上高呼“我向毛主席请罪!”让人觉得不过瘾,直到造反派一步步引导着他面对革命群众自打耳光骂自己不是人,痛哭流涕地承认护士在大字报中所写的一切事实,这才将批斗大会推向高潮。

   龙书记之类的人物在职工医院彻底地臭了,人人知道他是死不悔改的走资派,更知道他做梦都想摸人家漂亮护士的雪白大腿。成芷茱生活在某种小小的惊惶中,但总体上觉得那些革命同自己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是,她想错了。伟大的文化大革命,一定会在某一天很实际地影响到成芷茱。滇通汽车修造厂的工人酝酿成立造反派组织,但兆适同还在观风向,并不明确表示支持。不同的单位,运动发展不平衡,人民厂是部属企业,动静便比较大,造反派越来越起劲,把厂领导一个个都揪了出来,说他们是冶金部某某部长的代言人之类,大字报铺天盖地。滇通厂是市属小企业,暂时听市委市政府的,一时还算平静。成芷茱特别担心滇通厂也风起云涌,心里便七上八下的。兆适同却说没有关系,市里传达上级文件,那意思很明确,工厂不要搞得像学校一样,中央不是做了决定要稳定局面,比如说发文停止学生到外地串联,要求大串联的学生都回校吗。就算运动波及到工厂,他这么些年来在滇通厂也算遇上过不少的事,哪一次都是虎头蛇尾,最后都承认他是党的好干部,一心一意为党在工作。成芷茱说:“我们医院的造反派把龙书记打得鼻青脸肿的。”兆适同一笑:“你们那个老龙,我是晓得的。医院里小护士漂亮,他不注意影响,现在革命群众斗他,也是活该。”成芷茱说:“你以为你屁股上没有屎!”兆适同说:“我肯定是有错误的,人无完人嘛。身为党员干部,理应接受群众的监督,哪怕群众有些方式比较过激,也要正确对待。”成芷茱说:“哼,你那种家庭出身,还有话讲。”兆适同说:“有成份论,不唯成份论。这方面我做得还不够?上回爹从柏菇沟写信来,我没有拆开来看就立刻交给组织上审查了,你说是不是?他信里面说他要钱要粮票,没有说别的事。要是他说别的事,我也清白。”成芷茱嘲讽说:“晓得晓得,你把钱和粮票寄到遵义你妈那里去的,你不清白还有哪个是清白的。昨天晚上我做梦,毛主席给我说,他都相信你是跟党走的好干部。”

   一条又一条毛主席的最新指示在风中飞,一篇又一篇《人民日报》的雄文在云里绕,伟大的文化大革命热潮翻滚,昆明革命形势大有一日千里之态势。忽然间听说云南省委、昆明市委都贴满了大字报,每天都有造反派要同省委书记市委书记搞辩论,不同的誓师大会轮番在东风广场大吹东风。有天兆适同下班回来眉头紧锁,不想吃饭。成芷茱说:“你今天咋个了?”兆适同说:“老照出问题了。”原来,以前的照局长、现在的市委副书记照世铜也被打倒了。成芷茱一听心里也慌了:“他都成了走资派?啥意思?他是红军呀。早想着要走资本主义道路,当啥子红军长啥子征的。”兆适同说:“他变修了吧。前两天还参加过他主持的会议,他在会上说是工厂不能乱,不许红卫兵到工厂搞串联,搞打砸抢,必要时要成立护厂队,我正在忙这个事呢,没想到他这么快被打倒。”这一夜,兆适同成芷茱躺在床上,都睡不着。成芷茱问:“我明天抽个空去市委看大字报。看看照局长……嗯,照书记有些啥子罪状。”兆适同说:“算了吧,常师傅今天还塞了两张传单给我呢,标题就是《把照瘸子拉出来照镜子,红军中的大叛徒》。你说,我们咋个想得到他是个叛徒?传单上说,照世铜腿上的伤是自己开枪打的,为了临阵逃脱保小命。”成芷茱说:“真的?”兆适同说:“谁知道?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人检举,革命群众眼睛是雪亮的,不会编些东西来打倒他吧。”成芷茱说:“他是你的老上级,人家会不会说你是他的人?”兆适同说:“我同他只有工作关系,没有私交,你说呢?再说我也算不上是他的下级,差两三级呢。我不可能成为他的黑线上的人物,你放心好了。”兆适同起床去小便,只有一点点。成芷茱说:“你烦死了,就这么一点尿也要撒,搞得我也想屙尿。”于是她也起来去坐在痰盂上滴几滴。

   成芷茱撒了尿上床来,兆适同说:“心里头有事,实在睡不着。不如我们那个一场。”说着就在妻子的屁股上拍。成芷茱说:“你这个人也是,心里头烦,就在我这里放炮,我是你的消……消什么的?”兆适同忍不住笑:“消声器。汽车排气管后面那个粗筒子。”成芷茱说:“好吧,让你今天消一消。免得明天你被打倒了我们两个去办离婚,你就没有资格了。”兆适同说:“怎么消?”成芷茱说:“没有看见我趴着的吧。”兆适同伸手去扒她的内裤:“哟,不肯脸对脸啊,搞得好复杂。”成芷茱说:“复杂啥子?那天我们龙书记在批斗会上就趴在地上,造反派要他把屁股撅起来呢。”兆适同说:“为啥?”成芷茱说:“他自己供认他同那个护士做好事的,还说一共做了多少回,造反派就要他学来看,第一次咋个做的,第二次又咋个做的,尤其要他学护士的动作。”兆适同说:“他有这样的胆?我才不信,同那个小护士眉来眼去差不多,哪能真的一次又一次那个。肯定是屈打成招,唉……算了,今天不做了。”成芷茱撅着屁股在等他进入呢,突然听他说不做了,从胯下伸手摸了他一把,说:“啊,软了?做不起来了?你们这些男人真是没有用,大事还没到眼前,人就先不行了,大美女在你跟前都逗不起来。你起头说要那个一场,我给你做消音器,结果又黄了。”兆适同说:“你说得一套又一套的,好意思。”成芷茱说:“不就是个性生活吗,不做拉倒,正人君子样,还不许人说说。”

   不出成芷茱所预料,她担心的事很快就发生了:兆适同也被打倒,因为他是在滇通厂顽固执行照瘸子的资产阶级黑路线的代表人物。那几日滇通厂像变戏法似的,突然就成立了四五个造反派组织。其中“毛泽东思想红缨军”人最多,有三十来人。滇通厂保卫科科员冯志雄当上红缨军的副司令,第一把火就烧兆适同。红缨军的大字报狠狠批判兆适同以稳定工厂秩序为名,阳奉阴违对抗中央,把滇通厂看成是自己的资本主义独立王国,消极对待文化大革命,死命捂盖子。现在,英勇的造反派必须把兆适同这样的黑线人物打得落花流水。成芷茱再也不想去市委看什么大字报,她甚至开始强迫自己想都不要想大字报的事。可是,大字报的恶言猛语其实不算什么,真正让她提心吊胆的是兆适同被造反派夺了权,并且明令他每天必须到厂接受批判。红缨军等几个造反派组织不停地开大会小会,把兆适同等滇通厂里的大小干部全部打倒。成芷茱在医院,心却在滇通厂。她不知道今天造反派要对兆适同做什么,明天又要做什么。兆适同每天回家来,都说没什么事,没有挨打。成芷茱不相信,她觉得那个冯志雄以前跟着辛正全打人打得好凶,现在难道狗改得了吃屎?这个医生非要扯下兆适同的衣裤,职业性地检查他身子,果然没有伤痕,于是她绷得紧紧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她在兆适同屁股上拍几巴掌:“你要学乖点,不要同他们硬来,小事不妨顺着他们,中事就说记不得,大事万万不可随便承认。”兆适同把裤子拉起来:“我是个老运动员,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成芷茱长叹:“搞不完的运动,啥子时候才是头。哪个想你当老运动员啊,一来运动就伤筋动骨搞一回,不要又像上回被人整得腹腔出那么多血。”兆适同说:“还好,这阵子没有伤筋动骨,只是脱层皮嘛。”成芷茱说:“脱层皮也吓人。”兆适同说:“脱皮好,脱了皮就更白,你更喜欢嘛……”成芷茱说:“嫁给你倒霉死了。”说着,把他还没系紧的裤子往下一拉,在他光溜溜的屁股上啃几口:“是喜欢!我给你说,你要给我好好地保护着,灵活点,好汉不吃眼前亏,别让这身好肉给打烂了。”兆适同把裤子扯上说:“痒死了,不兴这样的……我这些年在厂里不贪污不占便宜,技术方面也不是吹的,再加上脾气不错,没有得罪人,开批判会时,虽然说是厂长,但群众发言对着我的时候倒不太多,估计也就那么一阵风,不会出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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