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呆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回到办公室的第一天,systems manager 过来告诉我要求他为 middleware 装的服务器和 SAN 都完成了。我说完谢谢,准备回头忙我自己的事。
没想到他走近我的办公桌,转到我身边,轻声哽咽着对我说"my dog died while you were away". 说话时眼泪溢满了他的眼眶,眼看着就要掉下来。我大吃一惊,因为这位五十左右的同事虽然不象我这么"机器",但决不是一个轻易动感情的主,办公室里骂起人来从来不吝惜 f word 的使用频率。我除了马上说"I am really sorry to hear that"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我从来没有养过狗,不能切身体会那种依恋。虽然大家都愿意把事情告诉我,但是如此动感情的场合还是少见。
我赶忙放下手边准备做的事情,转过身听他讲述,因为我本能地感到他这时候需要一个能听他倾诉的人。他说他的狗一直有抽疯的毛病,通常是一个月一次,他们每次都在日历上记录,当成正常程序。但是上星期一不同,狗抽疯后就再没有起来。他一家人看到不对,赶紧联系兽医急诊,因为那天是假期,只有急诊室上班。
四个小时后,医疗费已经过了六千。兽医告诉他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去另一个更大的医院治疗,再花一万左右,二是安乐死。他们想要去大医院。但是医生劝他们也许不必了,因为即便是能把命保住,眼睛会瞎,大脑也会严重受损。他们一家虽然伤心,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安乐死。
同事说因为我在美国,星期二上班就没有告诉我。我说你应该告诉我,我肯定会让你呆在家里别来上班。他说我知道你会那样说。可是在家里又能怎么样,同样难过,来上班干着活还可以少想一些。我说在家你至少可以喝点whisky 麻痹一下。
我吃惊于他对宠物如此不惜代价的关怀,我也吃惊于他对宠物如此深切的眷恋,更吃惊于他不加掩饰地将如此真情随意地袒露在我面前。
所以,畅通无阻如金钱,它到底值多少"钱",还是由我们对花之于其上的人和物决定的。在同事眼里,与狗的生命比起来,钱不是钱。同时,我们每个人心灵中都有软软的一块,脆弱敏感,一旦碰上去,就撕心裂肺。在很多特定的场合,人生的奢侈,也就凝聚为一个我们可以对其倾诉,他也愿意倾听的真诚的听众。我对狗一点不了解,但是我和同事聊了半个小时。他离开我办公室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
是一件很伤心的事。如果有足够的爱(来自父母,爱人,兄弟,子女的),也许能好点,但是生死都是别人无法代替的,对死亡的选择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