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关西,原名郑屠,乃一市井小商贩,平日里开着两间门面,两副肉案,悬挂着三五片猪肉。话说这日清晨,市集上人声鼎沸,镇关西正忙于剁肉,忽见一名地方官员鲁达大摇大摆地走近。他心中一凛,知鲁达到来,必无好事。
鲁达走到面前,叫声:“郑屠!”郑屠看时,见是鲁提辖,慌忙出柜身来唱喏道:“提辖恕罪。”便叫副手掇条凳子来,“提辖请坐”。
鲁达坐下道:“奉着经略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郑屠道:“使得,你们快选好的,切十斤去。”鲁提辖道:“不要那等腌臢厮们动手,你自与我切。”郑屠道:“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自去肉案上,拣下十斤精肉,细细切做臊子。这郑屠整整的自切了半个时辰,用荷叶包了道:“提辖,教人送去。”鲁达道:“送甚么?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郑屠道:“却才精的,怕府里要裹馄饨,肥的臊子何用?”鲁达睁着眼道:“相公钧旨,分付洒家,谁敢问他?”郑屠道:“是合用的东西,小人切便了。”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也细细的切做臊子,把荷叶来包了。整弄了一早晨,却得饭罢时候。那店小二那里敢过来,连那正要买肉的主顾,也不敢拢来。郑屠道:“着人与提辖拿了,送将府里去。”鲁达道:“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郑屠笑道:“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鲁达听罢,跳起身来,拿着那两包臊子在手里,睁眼看着郑屠道:“洒家特地要消遣你!”把两包臊子,劈面打将去,却似下了一阵的肉雨。
郑屠大怒,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但是想到家里80岁的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孩子,拼命压下心中的怒火。
镇关西苦涩笑道:“大人,近日生意清淡,肉价又涨,实在难以为继。可否通融几日?”
那鲁达闻言,面色骤变,怒道:“你是想赖账么?”随即一名上前,猛地推了镇关西一把,镇关西踉跄后退,手中刀几乎落地。市集上的商贩与顾客见状,皆纷纷躲避,无人敢上前相助。
那鲁达见状,更加嚣张,厉声道:“洒家今天就是来要保护费的!你若不交钱,今日这肉铺便不开了!”
镇关西心中愤恨,拳头紧握,指甲深嵌掌心,血迹斑斑。然他深知,面对这些手握权势的官员,自己不过是个弱小商贩,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感到尊严被践踏,心中羞愤难当。平日辛勤劳作,不过为求一口安生饭,却连这微末愿望也被无情剥夺。
无奈之下,镇关西只得从柜台取出一叠银两,双手奉上,手指颤抖,心中愤怒化作深深无奈。鲁达接过银两,满意而去,留镇关西一人,目送其远去,感慨万千。
镇关西望着渐行渐远的官员,心中悲凉,知自己不过是这世间一颗微小棋子,随时可能被权力洪流吞没。他的愤怒,只能在心中无声呐喊,无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