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在生活中总是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这些事情常常会给你的人生增加一些有趣的色彩,同时留下一点儿美好的回忆。龙春亮怎么也想不到他和魏晓霞在回国探亲时会在中央电视台的节目里露脸,虽然只是一小会儿。
有一年,龙春亮他们回北京探亲过春节,见到了双方的爸爸妈妈,自然十分喜悦和兴奋。特别是他们的孩子在老人面前更是亲热得不得了,一会儿撒娇,一会儿显摆他给老人的礼品,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大家都知道,小孩子在爷爷奶奶面前的“杀伤力”是巨大无比的。只要他灿烂地冲你一笑,老人们真是无法不心花怒放,立马会答应所有的要求。到北京的第二天下午,龙春亮的妈妈和龙春亮他们一家就到西单去买年货去了,当然还要吃吃很久没吃的北京小吃。这是晓明一到北京就提出来的明确要求。在西单的大商场里,一家人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脸上堆着从心里涌出来幸福的笑容,那里的商品真是琳琅满目,每个人都喜气洋洋。过了一阵儿,他们一家人说说笑笑地从西单商场出来,走到了大街上,龙春亮手里已经拎着几个装满东西的大袋子,晓明手里摆弄着新买的玩具。大家正商量着还需要买什么,还是找个地方去吃北京小吃。这时一个中年人走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龙春亮一看,这个人的胸前挂着一个工作证,挺大的字,“中央电视台”,身边还跟着一个人,肩上扛着一台摄像机。这个人自我介绍说,他姓李,是中央电视台一个栏目的付导演,希望能给龙春亮他们全家拍几个镜头,用到他们的节目中去。
“拍电视?” 这可是个新鲜事。龙春亮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龙春亮和魏晓霞都是五十年代出生的那一代人。小时候,家里有台收音机就已经是很好的事了。龙春亮还记得他家那时的收音机是电子管的,打开的时候要等电子管烧热了才能有声音出来。他每次打开收音机,都把眼睛靠近收音机,从收音机壳的缝隙里盯着里面的电子管,盼着里面的灯丝赶快红起来。他们这一代是听着“知心姐姐”,“小灵通”的节目长大的。
到了七十年代,如果你家有一台9吋的黑白小电视,那每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你家门口就会有小孩子拿着小板凳在等着你们吃完了晚饭好进去占座。 魏晓霞家就有这样一台黑白电视,每天晚上都挺热闹。为了增加色彩,她家在电视机的屏幕前加了一片放大片,那放大片的顶部是蓝色的,底部是绿色的。这样看电视的时候就有点彩色的味道了。只是当电视里有人脸的大特写时,那脸的上边是蓝的,下边是绿的,看得怪怪的。即使到了八十年代,那电视里不是大领导,就是明星们,咱们老百姓只是看电视的。
到了陕北农村的大山沟里,虽然龙春亮的同学带了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又把天线高高地架在了窑洞上面,可是由于那个村子太偏僻,广播电台的信号极其微弱,收到的声音虚无缥缈,只能在不断的噪音里听到只言片语。公社倒是有个广播站,用一根根铁丝从十几里路外的公社翻山越岭地拉到村里,接上村里各家各户的一个个喇叭。这个广播站是不定期广播。天黑收工后,喇叭里有时会传来播音员微弱的声音,常常需要有人站在喇叭下,听了再转告大家。
眼下, 听到有人要给他们拍电视, 还是什么中央电视台的节目, 龙春亮真是不敢相信,他想别是什么恶作剧吧。可看看那俩人到是一脸诚恳,胸前挂的中央电视台的工作证还有相片和工号。
“那大街上那么多人,你们干嘛不拍别人呢?”龙春亮问那姓李的副导演。
“我们已经在这儿转了一会了,想挑一家人,拍一个与过年有关的镜头上节目。 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你们一家三代,热热闹闹,有老有小,还都挺喜庆。所以想请你们帮帮忙。”李导演说的挺诚恳。
“那成吧。让我们拍什么呢?”龙春亮说。晓明听说要拍他上电视,早在一边高兴得手舞足蹈的了。
“其实挺简单的。你们就像刚才那样从商场里走出来,还像原来那样有说有笑的就行。等走到我这儿,我问,咱家今年的日子怎么样,你就说,挺好。”李导演仔细地交待着。
于是,龙春亮他们先试着预演了一次,挺好。李导演他们就正式开拍了。
拍这段也挺简单,没用十分钟就完事了。龙春亮他们告别了李导演,想先找个地方去吃点东西,晓明兴奋地数着他要吃的北京小吃。他们刚走了没多远,李导演又追了过来,说想再拍一次。这次,魏晓霞成了主角,她穿着一件大红棉袄,配着白色的毛线围脖,咋一看,挺像圣诞老人的。当李导演问她时,魏晓霞脸上灿烂地笑着,冲着摄像机的镜头两手一挥,大声地说,“挺好!” 这次李导演满意的说,“你们等着看节目吧。”可他并没有说什么时间在电视里演这节目,龙春亮只想着去哪儿吃东西来满足晓明的要求,也忘了问他。
回到家探亲,又快过年了,时间过得飞快。龙春亮他们也把这事没太当真。可没想到两天后的上午,龙春亮的插队同学李吉超就来了电话。
“嘿,大龙,你都到了北京了,怎么也不给咱哥们儿来个电话呀?”
龙春亮急忙解释:“实在对不起,我也是刚到两天。这不准备着收拾好了就给你们打电话,好约在一起聚聚呢。”龙春亮一边说一边纳闷,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呢?
“别装了,你们一家都上了中央电视台的电视节目了。还只回来两天?”
龙春亮这才想起拍电视节目的事。“真的,啥时候演的?”
“还真的假的呢,刚才的节目,中央一台。我一看,这不是大龙的一家吗? 什么时候跑北京来上电视节目了?”
龙春亮急忙把在西单买年货遇到中央电视台的节目组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老同学听。李吉超可是不依不饶地一定要在聚会时罚龙春亮的酒不可。龙春亮当然只好先答应下来再说。
这个电话只是开了个头,龙春亮和魏晓霞在国内的朋友们纷纷来电话兴师问罪,都是问你们都回到北京,上了电视了,为什么不和他们联系联系?龙春亮他们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魏晓霞的同学大王还说,“你们说生活挺好。你们在美国,生活当然挺好的啦。” 龙春亮他们顿时觉得无言以对, 心想你们这几年应该也不错吧。
他俩在北京上电视的事从此在朋友们里落下了话把儿。时不常地被朋友们拎出来当笑料说叨说叨。每逢此时,龙春亮他们也只好赶紧赔礼道不是,心里想着这电视的力量真是惹不得,咱还是赶紧脱身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