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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洋外传(5):“美国是讲法律的地方,可你会用法律吗?”(5):“你疯了?你砸的是你自己的汽车!”

(2016-01-21 17:15:49) 下一个

     美国是个千奇百怪,无奇不有的地方,经常有你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这不,龙春亮就碰到了这样一件怪事。

     那时龙春亮刚搬出黑人区不久,和几个留学生一起在离学校不远的对方租房子住。一个周末的下午,龙春亮从学校回来准备做饭,喂饱肚子再回学校去做程序作业。当他走到离家很近的街角时,听到他住的那条街上有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他转过街角一看,原来是有个人挥舞着把锤子在砸一辆汽车。这里虽然不是黑人区,可也经常有些乱七八糟的事发生,他当时并没有介意。龙春亮又走进一点儿仔细一看,他不禁大吃一惊,那个正在砸车的人竟然是与他合租公寓的留学生之一,小柳。

        说到小柳,是个从北京来的留学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据他说, 他是国内某个高级干部亲戚的亲戚的孩子,虽然不是个高级干部的子弟,可也是个什么子弟吧。出国前在北京,他还是活得相当的活份儿。朋友多,交际广,每天热热闹闹的,饭局一个接着一个,酒吧出来这个进那个,活得有滋有味的。他在国内是学音乐的,在一个著名的乐团里拉提琴,按他的说法,在全国也是数得上的头几把提琴手,那不是吹的,不是著名音乐家,也起码是个有名的音乐家了。 那阵子,国内的人兴出国,凡是能出国的人都想办法办出国。他周围的人说什么,一流的人去美国,二流的人去英国,法国,三流的人去加拿大,澳大利亚。小柳想,我这个有名的音乐家怎么着也得去美国呀。于是他申请到美国来留学。经过他的努力,他还真办成了。小柳自然觉得面子上光彩了许多,经过一系列山珍海味的告别饭局,又和一堆哥们儿在酒吧里喝得昏天黑地,小柳兴高采烈地到美国来了。

     可自打到了美国,生活和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这里,他的生活好像归了零,没有了饭局,也不能去酒吧了,这主要是,小柳尝到了钱紧的滋味。在这里,学音乐的研究生的奖学金很少,除了租房,吃饭以外,他每个月兜里真是没剩几个钱。这囊中羞涩使小柳感觉着很不舒服。好在小柳想到了和其他留学生一样的办法,去打工挣钱。这餐馆工太累,又受气,有名音乐家不想干。送外卖太危险,不敢做。当临时工去仓库装货卸货,那是个力气活,干不了。最后,小柳找了一个油漆工的活,给人家油漆门窗或木制房屋的外墙。他说刷漆的时候是有节奏的,有时可以联想到音乐的节拍。好在他的课程并不紧张,小柳干这工作还很投入。龙春亮经常看到他穿着满身油漆的工作服从外面回来。

     经过和小柳生活了一段,龙春亮发现这搞艺术的人和搞工程的人就是有所不同。学工程的人是逻辑思维,通常是讲,问题是什么,如何分析问题,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案,设定计划,然后具体实施,把问题解决了。而学艺术的人是感性思维,他们情感丰富,说话做事常常是凭自己当时的感觉,想像力很丰富,情感非常灵敏,要把太阳想像成绿色的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用他们的话来说,世上的事没有什么不可以或不合适的,只要你想,跟着你的心走,你的世界就会与别人的不一样。

     就拿小柳买的那辆旧汽车来说吧,美国的公共交通很差,他出去打工需要有汽车。要买一辆差不多的旧车,怎么也需要一千多美元。可小柳刚到美国,兜里并不宽裕,他想买一辆五百美元左右的旧汽车。他着实找了一段时间,不是车价高,就是车破得跟本不能开,动不了窝。

     有一天,小柳在纽约的朋友打电话告诉他说,那儿有一辆能开动的汽车只卖五百五十美元。他二话没说就坐长途汽车去了纽约。他到了纽约一看才知道,那车是辆很破旧的美国老汽车,开是能开,只是开起来嘁哩喀喳地到处乱响。更要命的是,汽车的前挡风玻璃有个脸盆大的洞。这时已是冬天十一月份,天还下着雪,可怎么把车开回波士顿去呢。小柳可不想这些,他美滋滋地觉着终于买到可以开的旧车了。从纽约到波士顿开车要四五个小时,在高速公路上开前挡风玻璃坏了的汽车是违反交通法规的。小柳可顾不上这些了,他戴上棉帽子,穿上所有他能找到的衣服,再戴上一副眼镜给眼睛挡挡风。一切收拾停当,等到深夜他认为警察应该回家睡觉以后,小柳就全副武装地上路了。

     一路上,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的衣服缝里钻,冻得他直打哆嗦。大片的雪花随着寒风刮到早已冻僵的脸上,发出噗噗的声响。他后来说,路上有几次他都觉得他可能快冻死了,想把这破车扔了,不开了。可又想到有了车,就可以去打工,挣了钱就可以读学位,生活就可以好起来。他就又坚持了下来。等他把车看到波士顿的住处,他整个人已经像是一座冰雪雕塑,在车里坐着缓了半天才慢慢暖和过来。龙春亮等留学生知道他这事之后都吓了一大跳,真替他捏把汗。

     破旧车毕竟是破旧车。小柳刚开这辆车不久,毛病就不断地出现。好在小柳人聪明,学得快,再加上动手能力强,小毛病自己鼓捣一下,大毛病就到卖汽车旧部件的地方买个零部件换上,他总能对付着把车修得能开。小柳能凑合也是他的一大本事。例如他车的四个门锁都相继坏了,从外面打不开。他说这倒好了,车门都成了防盗门了。可他自己开车也要进去呀。这难不倒小柳。他的车是两厢车或掀背车,就是车的后厢和前面的座位是通着的。而车后背的锁依然是好的,于是小柳就每天就从车后背爬进车里开车。

     可不久,汽车的倒挡不工作了,而换个变速箱要花不少钱。小柳决定还是能凑合就凑合吧。开车的时候只能前进,不能倒退,小柳说这倒有点儿像他的性格。如果实在需要倒回去,就往前开绕一圈回来。有一天深夜,小柳遇到了真正的麻烦。他下工回来,又累又困,一不留神把车逆着开到了一条只能单行的街道里去了。等他醒过神来,已经开了一段距离了。这可怎么办呢,车没有倒档,不能掉头开出去呀。小柳正琢磨着趁着夜深人静,干脆往前开出去,一辆警车迎面开来停在他的车前。小柳急忙向警察解释自己是外国留学生,对这里的街道不熟,下班晚了,一不小心开到单行道来了,现在正在调头回去。警察看他一身油漆的工作服,一脸倦容的脸上堆满了诚恳充满歉意的微笑,就只给他开了张警告单就开车走了。

     警察一走,小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独自庆幸没有得一张罚单,躲过了几十甚至上百美元的损失。他立即打消了继续向前开的念头。可没倒档,如何倒出这单行道呢? 小柳想出了一个主意,他下车一手推着汽车,一手不停地打着方向盘,想把车倒着推出单行道。他正在这儿忙活着,那个警察不知怎么又转了回来,一看这个外国学生的确有点儿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他让小柳坐在车里把好方向盘,然后他开警车顶在小柳车的前保险杠上,将小柳的车慢慢地顶出了单行道。

     第二天,小柳逢人便讲自己的深夜奇遇,警察不但不给他开罚单,还如何帮他脱险。龙春亮他们都说他是遇到了一个好心的警察,都认为小柳还是赶紧亡羊补牢,把倒档修好为妙。

     可今天小柳是怎么了,是吃错药了还是喝多了,咋大白天在大街上砸起汽车来了?龙春亮赶紧走过去一看,他又不禁大吃一惊,小柳砸的正是他那辆心爱的旧汽车。

     “嘿,小柳,你, 你是不是疯了,你砸的是你自己的汽车呀!”龙春亮冲小柳喊。

     小柳听到有人冲他喊,停下来用手抹了抹脑门,看了一眼龙春亮,说,“没错,砸的就是这车。”。

     “那你是神经了还是抽疯了?怎么干这种蠢事呢?”

     “我今天中头彩了。” 小柳停下手说,“我今天开车出去被人撞了。是那辆车的全责。出事后,他一个劲儿对我说对不起,要赔我的修车费用。”

     “你人没事吧?” 龙春亮着急地问。

     “咱哥们身子骨硬,没事。”小柳得意地说,“我琢磨着既然是他负全责,我就干脆多修修我的车。我的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律师,是专门处理汽车事故理赔的。我跟他一聊,你猜怎么着?可长了见识了。律师说,你要把你的损失搞得大一点儿,他不是没有现场照相吗?你砸砸你的车,把该修的地方都和这事故都联系上。律师还问我受伤没有,要我仔细想想是否头晕脑震荡。他要我明天早晨去他指定的医生诊所去抽血化验,说要尽可能查出些毛病来。这都是为了能让对方多赔些钱给我们。”

     “我们,不就你一人吗?” 龙春亮有点儿不明白。

     “还有律师呢。我们是三七开。赔了钱,我拿七成,他拿三成。”

     “怪不得呢。” 龙春亮说,“这律师也真是有点儿不地道了吧。人家犯了错儿,也认了错,赔你修车,干嘛搞这些不三不四的事呀。”

     “我开始的时候也这样对律师说。律师说,法律是严格的,可那是需要人来执行。法律的执行是有漏洞的,或者说有缺陷。而我们是合法地利用法律的缺陷来挣钱。他说了挺多的,反正就是咱中国有人说的那个,有便宜不占,是什么来着?”

     “可那也不能坑人呀,” 龙春亮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咱中国人在这儿凭本事,凭力气挣钱。损人利己的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呀,” 小柳叹了一口气,“我的脑子也对我说,这事有点儿不靠谱。可我的心对我说,这大把的美元就在你面前,你不拿才是大傻瓜呢。你书生气太浓,我一时半刻也和你说不清楚。我还是继续干活吧。” 说着,小柳又举起了锤子。

     龙春亮只好摇了摇头,离开小柳,走回家去做饭。他不明白这法律是保护好人和绝大多数人的利益的,也是惩罚恶人和防止犯罪的。可是应该如何对待那些钻法律空子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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