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了做手术,就得选择去哪家医院。霍克医生竭力推荐“海德堡儿童医院”,原因是,房间隔缺损是先天性心脏病,海德堡儿童医院拥有绝对的治疗儿童心脏病的优势。如果他们处理儿童那颗小心藏都游刃有余的话,我的心脏对他们来说,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我犹犹豫豫,因为去海德堡有一小时的车程,实在有些麻烦。但霍克医生坚持,我就只好先跟海德堡儿童预约了时间,进行术前检查。
到了预约的那天,我先到护士那里登记,被告知在候诊厅等候。问需要等多少时间,回答说大约三刻钟。我混迹于小朋友和他们的父母之间,耐心地等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以后才被叫到一间检查室,一个护士替我量血压、心跳、测心电图,然后请我再耐心等待,会有医生来给我做进一步的检查。我点头,心想,应该不会让我再等太久了吧。我独自在这间检查室过了大半个小时,都要怀疑是否已被遗忘的时候,终于来了一位主治医生。医生很和气,跟我道歉说,今天的病人实在太多,让我久等了,便开始给我做心脏超声波检查。检查完,他跟我解释说,我心脏上的那个洞是椭圆形状,直径是19毫米和25毫米。我暗自比划了一下,明白了,大约是两欧元硬币那么大,是有点大。医生还说,右心脏明显变大,建议尽快做手术。手术过程很简单,一共需要两个小时,而且手术后的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轻描淡写地叙述手术过程,不明白我为甚么对这么一个小手术犹犹豫豫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约手术时间吧。当然,我还是好奇所谓的“封堵器”是个什么样子。那个东西一旦进入我的心脏,是要陪伴我终生的。
医生给我展示了一个样品,类似一个小伞,将通过导管被带进心脏,到指定位置展开,弥补缺损的肌肉。这种小伞是由钛合金制成,应该跟人的肉体有可溶性,到现在还没有什么不良预后。当然,由于这种手术的历史也只有二十年,对这种材料的预后经验也就只有二十年。
手术日期的前一天,我必须到医院办理各种手续。上午十点钟,我按时到达医院,被护士告知,要先办理手术登记手续。等候时间不长,回答了几个问题,签好字,护士说我可以直接去住院部登记了。我心想,今天也许不需要耽误多少时间了,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到了住院部,护士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请我等一会儿就会来处理我的问题。过了二十多分钟,护士把我带到一间检查室,来了一个年轻医生对我进行例行询问,如是否抽烟喝酒,是否有某种家庭病史等等。接下来各种检查,抽血、验尿、心电图,以确保我的身体条件允许我承受将做的手术。最后,那位年青医生还要跟我解释手术当中可能出现的问题。比如说,有可能在手术的过程中确认洞的位置不适合做这种手术,如果洞太靠边缘,小伞没有可支撑的地方,手术只能中断。在这种情况下,我就等于在医院白走一趟。还有,如果在手术的过程中,小伞脱落,就得要开膛找出这把小伞,好消息是,可以顺便把洞缝上。各种可能性听得我心惊肉跳。当然了,医生说,大部分的手术还是很成功的,他们只是让我做好不良的思想准备而已。我心说,我还是应该做鸵鸟,什么都不知道的好。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也似乎别无选择了,就只能签字画押了。
原以为这一天的手续办得还挺快,总共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可以回家了。但由于在手术过程中还需要同时利用食管探头来确认洞的确切位置,我必须处于两个小时的全麻状态,所以还得到麻醉师那里听取麻醉有可能带来的危险。儿童医院本身没有麻醉科,我得到500米开外的五官医院接受询问。护士已经替我打好招呼,但我得亲自去排队,据说等待时间至少是一小时。他们没办法帮我省时间。
到了五官医院,交上从儿童医院带来的表格,值班护士问我带来的孩子在哪里,我只好不好意思地回答是我本人要做手术。护士告诉我,至少要等一个小时。我可以到外面的咖啡厅等候。确实,候诊室里的座位都满了,好几个人站在那里等着。我在德国的医院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候诊人数。我走出医院,在外面瞎溜达。还好,秋高气爽的,总比闷在医院里强多了。一个小时后,到值班护士那里去询问,被告知还要至少等三刻钟。看着等待的人群,似乎比刚才还要多些,只好叹口气接着溜达。又规规矩矩地过了三刻钟后去询问,这次回答好多了,在我前面的只有五位病人了,我便不敢再离开,找个护士容易看得见的地方站着等。终于一共等了两个多小时以后,有医生(也是年轻医生)召见我了。照例是例行询问,解释麻醉当中可能出现的事故,告知明天早上三点钟之后不能吃东西,手术开始前两个小时不能再喝水。有了前面心脏医生的惊吓,麻醉医生所说的情况就属于毛毛雨了。重要的是赶紧签字画押,取得第二天手术的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