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各位天才作家, 您的老朋友PIERRE 在与死神度过了俩周的浪漫时光后,遭死神抛弃,重新点起了他的炉头,系上了他的围裙。"
我驻足在这家叫 " 美好时光 " 的作家餐馆门口,看到这张重新开门的告示。 强烈的好奇心指使我抬起左脚迈上台阶,被凌冽的寒风冻得如生铁般疼痛的右手吸在这仿佛用磁铁做成的门把手上,挣脱不了。 轻轻一扭,门上的铃铛叮叮清脆作响,推开门,一座私人图书馆展现在我的眼前,只有少数几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
我的到来虽有铃声,但是没有打扰到任何人,烟雾缭绕中,作家们沉浸在他们的聊天交流中。我双脚使劲地来回蹭着门口的垫子,以确保不会带进外面的灰尘到这么幽深干净的地方。无数次在我的梦中幻想这样的场景,在一群作家之间,听他们高谈阔论。这里或许没有巴尔扎克,福楼拜,左拉,萨特,缪塞之类的大牛,但是一定会有很多很有趣的人。
"可爱的姑娘,别再蹭了,再蹭垫子的毛全部都会被你蹭掉了。进来吧!" 耶稣长相发型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跟我说,他比耶稣多了一副眼镜,身上多一件白色的围裙,右手多一只烟斗。他应该就是告示上写的叫PIERRE的老板。
"我不是作家,也可以进来吗?" 我很怯懦,声音小得我自己都听不到。
" 这世界哪里有什么作家,只有喜欢写,和喜欢读的人。我找个空位置给你吧,可怜的姑娘,冻坏了吧! 这鬼天气!" PIERRE 说完后朝着一个角落扭头 " DAVID,来了一个和你一样杏仁眼的中国姑娘, 你给他一把椅子吧!"
顺着他说的方向,我来到角落,走到一个中国男人对面,把装满书籍字典快要撑破的手提包放在桌子上,拖出椅子,解下我的围巾,挂好外套。" 晚上好! 俞谨言,Enchantée( 很高兴认识你)。没想到在这犄角旮旯也能碰到中国人哈!" 寒冷的冬天并不影响我的热情和真诚。
" 晚上好!DAVID。Enchanté( 很高兴认识你)。 我说国语,但不是中国人!"
好!又是个寻滋挑事,不识好歹的台巴子。这明显又是要开战的节奏!今天下午我就在宪政大课上刚和几个中国学生成功围殴了一个叫孙光华的小国民党,就是因他的" 我说国语,但我不是中国人。我是台湾人。"言论。 光华,光复中华,时刻还想着反攻大陆呢。就这名字就是个欠收拾的主,更加欠收拾的应该是给他取这个名字的人。
" 那你是国民党,还是民进党?" 我放纵自己内心的得意和自满直到它们冲上我的嘴角, 双手撑住桌子,双脚稍微张开,定死在地面,板凳后退了三寸,脑袋里迅速地搜索今天下午的论据,我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老台巴子。
"你想要喝点什么? 可爱的姑娘。" 耶稣过来问我。
"和这个台湾人一样,威士忌!谢谢!" 酒单我不用看,也不用想。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台湾人?" 这个DAVID 嘴角微笑,小抿一口威士忌。
我大饮一口威士忌,妈的,比我想象中的苦一百倍,烈一百倍,早知还不如点瓶可乐。但是强忍咽下,轻飘飘的开口,"听你这口音,不像香港人,再说我们早就收编香港了。以前那么爱嘚瑟,眼睛长在天上的港灿们在过了几回我们深圳后,惊叹大陆的繁华,现在也乖乖的变成了港怂。敢叫嚣不是中国人的就只剩下西藏人和台湾人! 我看你收拾得这么体面,细皮嫩肉还喷香水的,也不像是有高原红的西藏人,那就只能是台巴" " 湾人!" 做出了巴的口型,出来的是"台湾人"。 这点起码的礼貌和风度我还是要自我克制的。
" 哈哈! 你是法学院的学生吧!" 他居然笑出声来。
" 这你都看出来了!" 惊叹,难道是我缜密的推理分析已经具备了律师的风采,霸气侧漏?
"只有法学院的学生才会背着三斤重的【民法典】到处跑!" 他拿着威士忌的右手指了指桌子上我的手提包,朱红色厚法典露出一角。
" 那你应该是同行喽,这都猜得出来!" 崩了这么久的傲慢像泄了气的气球,软塌塌下来。椅子搬回原位,双脚合并,放松下来。
" DAVID LEE, 李大伟!我的律师楼在香榭丽舍大街上, 既然你是法学院的学生,那你肯定知道我们律师事务所喽。"
"太知道了!你就是华人圈大名鼎鼎的打胜率百分百的李大律师啊!天哪! " 我居然像没见过世面的村姑那样拍了自己的大腿。
"怎么会有百分之百这个说法呢?亏你还是学法律的。 只是我们接案子比较慎重,把握不是特别大的不接,少给客户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希望。" 他抽出我的法典,翻阅。
" 前几天我还在华人论坛,看到有人发帖子,说跪求李大伟律师的电话,联系方式。 这中国人,膝盖骨怎么都脆得要命。动不动就跪,跪求的。"
" 中国人不仅膝盖骨脆,脊梁骨更脆,早就被打断了!" 他仍然低头漫不经心的翻阅我的法典。
" 我说李大律师啊,网上写的您的履历是北大法律系的,明明是个中国人,正大光明的赵钱孙李您不姓,非要搞个不伦不类的越南柬埔寨的姓 " LEE",真是令人费解!您这就是标准的数典忘祖!还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中国人! 代沟! 真是代沟!" 真是酒壮怂人胆,我舌头一溜就跑出这段话,当然,我也是有一说一,这是我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