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我们每个活着的人,都像刺猬或者蜗牛一样的保护自己。拿刺猬来说吧,孤单或者寒冷的时候,渴望同类的靠近,或者会主动试探着去与同类靠近,却又自带着一段与外界的天然距离,这其实是个很痛苦煎熬挣扎的过程。不同的刺猬,刺的长短自然是不同。 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有一小块铺满灰尘的黑暗地带,不曾告知与任何人,但是,时常,只需要很微弱的一丝光线照进来,这些尘封的颗粒就会翻滚起来,格外显眼。 并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而翻滚,而是这些尘灰一直都在我们内心翻滚,只是有了光线才被看到。"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我每个周四晚上来聚会的一家叫“美好时光"的作家餐馆的老板说的。 这里也是我和DAVID 偶遇的地方,一个在中国30年腾飞环境下成长的80后女孩和一个参加过89学潮的中年男人偶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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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2000年报考武汉大学法学系未果后,来到了巴黎四大。这是一个非常自然的轨迹,那个时候一年几十万的费用对我的父亲来说,只是一套西装的价格。我的父母也认为读个二流的学校没必要,丢人现眼。因为他的生意上的朋友的孩子人家都已经在留学,或者正在办留学。我的落榜只是将我留学的时间提前了四年。也不排除我自已的意愿,我的高中班主任语文老师,也是我父亲高中时代的同学,隔三差五的给我洗脑,什么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岭,差一分,毁一生。你有这么不差钱的父母怎么可以落后?早点走!
但是这在十年前,也就是90年代初,我是想都不敢想的,那时我的父亲还在深圳火车站睡纸盒子,连个住旅社的钱都舍不得,据我母亲说,这还得亏她娘家几个稍微宽裕的兄弟的帮衬,要不然我父亲连去深圳的路费都不够。我的母亲在家种点菜拿到集市上换钱,偶尔会买根油条给我姐弟俩解馋,但是大部分时候是我的弟弟吃,我站在旁边看。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也从未去询问我的母亲为什么我没有。
和我玩得好的几个姐妹家都是这样, 或者我还算是幸运,记得有一次在一个姐姐家里玩,她的弟弟倒开水不小心洒在了身上痛得嗷嗷叫,在隔壁的她的父亲听到哭声,跑过来就是给这姐姐俩巴掌,当时我目瞪口呆,后来才明白姐姐照顾弟弟是天职。
我很幸运,相比较这个姐妹。我的父母从未对我动过手。
我在这个叫做俞家村的地方一直生活到十岁,童年的双眼看到的点点滴滴在我的心里烙下一辈子的印。
6岁的时候,一个傍晚我的小姨带着我去乡卫生所看我生病的母亲,听到一个4,50岁左右的妇女说去找一把锹,当时我根本不知是干什么,后来听我母亲回忆这个事情,她说她的眼泪瞬间直流。我要再一次的庆幸,我是头胎,要不然埋在卫生所乱葬岗的就是我。我也问过我的父亲,生个儿子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我的父亲说在农村就不行,非得要。 果然在一次放晚学后我听到和邻居起了口角,"你搞得这么热闹又有个什么用,将来没有儿子送终!"
在我们彻底搬离这个村庄,每年过年回来祭祖上坟的时候,村里人对我父亲都是十分的尊重和敬仰,我的父亲也十分享受这高高在上的感觉。从村里的赤贫变成了首富,这逆袭的快感他人是无法体会,至少我无法体会。 路是他修的,学校也是他出钱盖的,每个老人孩子都有他亲手给的红包,那个当年骂他没儿子的人现在也是对他客气得不得了,满脸堆着皱纹和微笑一口一个哥的叫,给我们带路去祖父的坟头,拿着铁锹朝坟上添土,待我们的车子开走后,还站在村口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回程的路上又是十年如一日的忆苦思甜教程,村里人是如何的卑孼,人性是如何的丑陋,他是如何的迎难而上,永不满足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