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方水圆

陸美港台, 男女老少, 華人心聲, 日子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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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航程的姻缘 (上)

(2018-10-26 18:43:15) 下一个
 
上世纪六十年代从台湾到美国,除了美國西北航空公司的少数班机,乘船还是主要办法,因為相对便宜得多。留学生一般都是搭乘台湾招商局的货轮,也是當時唯一适用的交通工具。人数有限的乘客就被安排在管理级船员的上层舱房,两人一间或单人独间,对当时的学子来说,条件算是很不错了。这些年青人多是第一次出远门,既是莫名的兴奋也是离别的惆悵,更多的是徬徨,因为他们奔向的是前途茫茫的异域。
 
唸大学的生活是美好的人生階段,尽管学生之间有诸多的不同,譬如家庭环境、教养素质、本性资质等等,但年青人在一起似乎无人在意这些细节。如今十几个来自不同的大学,又都是毕业不久的大孩子们,从基隆港上船之后没多久,彼此互相帮忙照顾的热络劲,就像是同一班级的熟人似的,平常在茫茫人海中无不是擦肩而过,在航行途中却有机会成了同舟共济的伙伴,也许他们本能地感受到这是人生中仅有一次隨缘的过程,值得珍惜。
 
那是个晴天的下午,在多雨的基隆市是难得的。离海关大楼不远处的露天码头,东一群西一堆送行的家人与親友们,多得是依依不捨与叮嘱祝福。虽说有些许的分别神伤,但更多的是安祥与憧憬。与十多年前民国政府撤退人员与家属在上海黄浦滩码头,张慌失措争先恐后登船逃离的情景相比,真有天嚷之别。但是,这些即将踏上征途的人,不也正是当年随着父母或亲友从大陆来台湾的那同一批的所谓外省人?
 
轮船公司接待人员多次催促之后,八男六女上了接驳小船,一声响亮的汽笛似乎提醒了现场所有的人,真正的离别时刻到了。小船离开岸边后快速驶向港中停泊的大海轮,相信船上远行的与送行的人都有湿润的眼眶,因为没有人知道此刻一别,何年何月再能重逢相见。六十年代的台湾局势仍处于风雨飘摇的階段,也正是国际大格局板块碰撞变动的开始之际。这些人先是来到台湾,成长后又转去美利坚大陆。虽不再是像以前跟着父母的逃难,却是中国人在变局中的平静时刻所做的无奈选择。表面上看似是为个人前途的开拓,但同时在随后半个世纪中,他们无意中开启了不仅是成批的华人奔向异域求学求生的潮流,更多的是拨动了西方强式文化的燥动与助长了美式价值观认知的扩散。在近代中国整体发展过程中,相信是史无前例的,但同时,是不是一种正能量与渗杂着负面影响同时並存的现象?也许,在随后的日子里能找到答案。
 
已经形成的台风离台岛还远,但偌大的轮船一出基隆港,顿时不稳了起来,九级风力吹起的海浪似乎有增无減,天色已黑的台湾海峽的真风貌,似乎开始了呼喚,孩了们,这片海域在近两千年前的三国时代就是属于我們华夏子民的,祝福你們留洋远行平安順遂前途似锦,但不要忘掉这里是你们永远的家,真正的根!
 
从中学到大学都是同校的老同学,李源与王建他们兩人现在又同船同舱。两张四面圍着木欄的單床,一個靠船舷可看到海的小园窗户,舱角有个小洗嫩台和璧镜。二十一天的航程中,在这小小舱房空間里留下了他们二人许多故事和记忆。
 
第三天夜里两点多,王建从窗口看到海平线闪闪的灯光,马上叫醒李源:
“可能快到了,东京湾!”
“不对,沒有这庅快。” 李源含糊地应了一声。
“起来看看,你还晕吗?” 王建关切地問。並接着说:
“你听,隔壁那两位也有动静了。”
“再听,那像是江怡在说话!”
李源一翻身坐了起来,看到了远处闪闪发光的天水一条边。并低声说:
“隔壁谁的声音?” 然后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沉默不语片刻,王建也没作答。
李源突然下了床穿上外套,准备出去的模样。王建忍不住地提醒:
“天还未亮,甲板上不安全!” 李源低声回答:
“看看隔壁两位女同学要不要帮忙。” 王建嗯了一声,面带微笑,略带神秘的笑。
原来他们四个人都是台大的,王建是法律系的高材生,李源唸的是当时顶热门的物理系。隔壁的江怡主修医护管理,另一女同学頼秀是未来的内科医生。
 
在偌大的东京湾离岸远处下了锚,足足的两天一夜既未靠岸,也没见装御货物,只有两三条小艇来送供应补给物品。这些货轮顺便搭载的客人似乎并未在未,而船上的负责人员也半字不提,更别说解释停留理由。比起九级风浪中行驶的颠波,这两天的船上生活,对这群大孩子们来说真是欢快浪漫,除了吃睡,船舷边的闲散的时光也是难得。特別是回想毕业后的一两年里的忙乱与压力,教育部的出国资格考试,美国大学要求的各种考试,驻台美国大使馆的口试,男生一年的服兵役过程要求,一关一崁的闯过之后,如影隨形的金錢問题是当年多数留学生最大的现实压力,各项申请手续费、保证金、船票、旅費、若无奨学金自费唸书的钱等等。这种种压力之后,如今航行途中的海上情景与短暂的闲散,也算是一种補償与休整,或者是对未知究竟的异乡憧憬作着舗墊,更可能是对茫茫前途与拼搏奋斗的前夕稍作休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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