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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化 前几天写了一篇思考心得,《中国经济增长主要借助了西方文明》,谈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巨大变化主要得益于西方的文明。其中有硬实力也有软实力,但是中国主要学硬的,正如远方的孤独博所说,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但有时候硬软是结合的,很难分,所以不由自主,软的多少也学了一点。比如商业规则。作为老板,对顾客要有最大的诚意,不能老想着如何占消费者便宜。这一点淘宝的马云学得很到家。他的企业准则完全是西方的,以实现顾客利益为首要宗旨。发财发得快不是由于脑子里老想着赚钱,而是老想着顾客。前些年中国的出口量快速递升,也因为国家补贴了国外消费者,想着美国顾客,让老美的穷人皆大欢喜。但因只顾了一头,把本国广大劳工的利益放弃了,这才造成现在的两难,一来太低的生产成本难以为继,二来工资总量增长失去国际竞争力。我看要解决没有别的药方,还是继续向西方学习,看看他们是怎么度过这个关的。 感谢所有参与阅读和讨论这个话题的网友。从讨论中我又产生了一些新的认识,与其写在回帖里,不如另起一篇,谈得透一点。 讨论里最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对于近几十年来中国的学习西方文明,大多数人心中是承认和肯定的。虽然到底学了什么意见还不一致,但至少没有把学习者当成“汉奸”。这相对于一百年和五十年前,是一个进步。我本人条件显然也够不上汉奸,因为已经不是汉人的主流,漂泊在海外,边缘的边缘,再奸也害不了谁。再说,依旧信奉马克思主义的汉人主流,还应该记得马克思“工人没有祖国”和“世界公民”的教诲,不要把黄皮肤当成身份的唯一标记,把维护汉人利益当作最高的人间准则。作为世界公民,我自己祝祖国有朝一日进入世界的民族之林,成为世界家庭中的重要一员和平共处。而不是如现在这样,在韬晦和称雄之间左右为难。 如果尊重科学,尊重历史记载,人们都必须承认一个事实,也就是,从中世纪以后的一千年里,世界只被西方文明这一种力量整合。这是迄今人类历史上最完整的一个文明,从宏大的思想观念到细小的螺丝钉,无它可以替代。仅仅从硬件上考察,一个生活在2014年的普通中国人,一天24小时里,大约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时间都在接触与西方有关的物品。日本人还有和服是自己的,中国人连这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中国食品,从生产运输到包装加工,也都用了人家的技术和材料。只有精神成问题的人,才会坚持与世隔绝,发誓回到刀耕火种的祖先去,自己从头来过。 这里没有任何屈辱或自卑的问题。最先发明这个技术和材料的西方人,当初做这一切也不仅仅是为自己的同胞。科学成果是全人类的。花钱买来专利,就是自己的。万一心里有什么不平衡,面子上觉得不好看,自己发明更先进的不就得了。发明了免费给西方人用,比他们还大气! 为什么同样是人,我们的祖先可以比他们追溯的更久,而他们搞出了一套超出我们的文明,我们自己却拿不出来呢?这个问题令人沮丧,一时很难回答。不过要追究责任也只能追究到祖先去,这一代和下一代不能为此负责。我们只能努力做出更好的,来告慰祖先。 为了做得更好,就不能不问当初的差距是怎么拉开的,也就是说,人家发明了什么我们所没有的东西,才得以一路超越。其实这个问题中国人已经问了几百年。最早在鸦片战争以后就开始问,甲午失败以后问得更急切。当时的洋务运动,甚至比现在的改革开放还更接近西方,可惜什么都没有问出来。由于学生不断被老师打,于是干脆反叛了。这就是几十年前打倒帝国主义后中国又走的弯路。在打倒帝国主义以后,我们的打倒运动一直停不下来,不断持续地打,打倒对象一个接着一个。国民党被打倒了有反革命,反革命被打倒了有党内走资派,党内走资派被打倒了有资产阶级自由化,资产阶级自由化被打倒了有颠覆国家罪,总之敌人是打不完的。下一个要打谁现在还难说,不过保准有一个在哪儿等着。打完了下一个还有下一个,永无休止。 西方文明也走弯路,从十五世纪以后,也是一路打打杀杀。不过好在打完一次以后,人家就学乖一点。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打得最惨,但是战胜的同盟国吸取了前人的教训,不把被打败的敌人逼上狗急跳墙的绝路,马歇尔计划把敌人化为盟友,下一次再打就不那么容易了。美国流血最多的南北战争,打完以后的任务也是化敌为友,哪怕总统被对方谋杀,也不报复。 正由于这个西方文明让妥协优先于打倒,在几个世纪的时间里,和平时期超过战争,才渐渐积累了几代人才,建立了稳定的市场机制和商业准则,这些都在促进而不是促退科学技术的发展。长期和平发展的西方就由于这样,才一路超越了不断内斗的中国和其他的那些文明。不承认这个不行,看看中央的内斗和香港的政改僵局,不能不让人担忧。 继续问下去,为什么有的文化要妥协,而另一些文化却要内斗呢?这可能要问到最终极的理念上去。比如上帝认为人类都是平等的兄弟姊妹,谁都不能吃掉谁。而社会达尔文主义认为,弱肉强食,你不吃别人,别人就要吃掉你。 两种理念争起来,双方都找得到例证来证明自己是对的。但几百年下来,不论对错,在终极理念上的这一关键不同,决定了各国的不同命运。中国人假如不明白这个,学习文明的路还依然漫长。 文明的没落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不是一场胜利,是不是一场不洁的胜利,又或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胜利可言,对二战其意义的修正,新修正主义者们更深一层的追问是什么?让我们回到这个问题的,是《西方的没落》(the Decline of the West,译者注:二十世纪初德国著名历史学家、哲学家、历史形态学创始人斯宾格勒的巨著,书中曾预言了西方文化终将走向没落)。新修正主义的书作用大号字体的副标题传递出了更深精神层次上的忧虑:“不列颠如何丢掉了帝国,西方如何失去了世界”(布坎南),“二十世纪的冲突和西方的没落”(弗格森),以及“二战开始,文明终结”(贝格)。斯宾格勒那振聋发聩的吼叫在上面这些叙述中仍然余音未歇。我曾问过韦伯在西方的没落中到底有什么。“首先,有一个种族退化的倾向。”他说的时候连点儿识时务的伪装都没有。他说道:“平均智力水平正在下降。每一个地方,受教育程度最高、最有教养的人他们的孩子却最少。音乐也好,建筑也好,艺术也好,都在衰退。文化中普遍存在不谐的现象。” 他继续说道“此外,一个健康的社会应该是一个有凝聚力的社会。”那是什么意思?他解释道:“种族及其划分。”种族划分,就是有着共同信仰的一群人吗?就像有一样的宗教信仰那样?“不。举个例子,伊拉克人就有着一样的宗教信仰,但是他们的社会是没有凝聚力的。我的意思是从种族或是从基因上来说,应该有聚合性。”例如?他说道:“好吧。有报道说丹麦人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无疑在这方面一个关键的因素是丹麦人种族族群的凝聚力。”但是美国非常地成功啊——全世界最富有、最成功的国家——但我们却是一个人种上多元化的社会。“美国的历史及其传统,一个最重要的事实就是它是欧洲人来定居的。” 反事实的历史“假如”是在玩火,但是拿来梳理过去的原因变量还是有点用处的。这就是尼尔·弗格森在他1999年的修正主义史学《第一次世界大战:战争的悲悯》(World War I, The “假如第一次世界大战没有打起来,”弗格森推测道:“最坏的结果差不多也就是来个第一次冷战,五大国继续保持大规模的军事力量,但不会妨碍他们各自持续的经济增长。”假如德意志帝国打败了她的劲敌法国和俄国,类似今天欧盟的组织可能早就建立了起来,而大不列颠的世界帝国也将荣耀依然。并且,一个政治上持续、经济上稳定的德国也不会催生出阿尔道夫·希特勒和纳粹,而另外那4000万人的死亡和无数的悲惨,以及整个欧洲大陆的经济崩溃,可能也就不会发生了。 在后来的一个电话采访中,马克·韦伯接下弗格森的话茬也做了一翻推测,如果英国和法国没有向德国宣战,如果轴心国成功地消灭了不敢翻主义,又将会发生些什么呢?一个轴心国统治下的和平欧罗巴呈现出来的将是文化的生意盎然,社会的蓬勃昌盛,政治的坚强稳定,经济的健康持续,以及技术的遥遥领先。“一个胜利了的国家社会主义的德国,可能已经实施了比美国或是苏联更具雄心壮志的太空探索计划。遍及整个大陆的广泛的交通和通信网络,模范式的环境政策,综合性的医疗体系,以及有着良心的优生计划可能也已形成和建立起来。”韦伯热情高涨地说道,“最重要的是,欧洲仍将依然是欧洲,它可能已经让世人为之而震惊。” 希特勒不遗余力地要和英国和好,那个帝国主义流氓温斯顿·丘吉尔反而在煽风点火助涨反德仇恨,还把英国人和美国人纠集在一起掀起了对德国的战争,从而让欧洲的文化和种族合一走向了末路。第二次世界大战并不能以同盟国的胜利而论。西方价值观里面我们所珍视的那一切,其实都给输掉了,而苏联虽然在冷战后不光彩地了解了自己,她的世界平等主义这种思想观念却通过西方的自由民主继续存活了下来。 西方社會的一大特色就是致力于科学与技术,并善于创造新加工、新材料,进而形成新产品。正是在西方,蒸汽机得到了发展,并被应用于工厂,以产生电力。四冲程循环和内燃机的发明和前期发展也都发生在西方。核电站则发明于芝加哥。 发电机、变压器、马达以及电灯,可以说几乎所有熟悉的电器,都源自西方。新的通讯设备与系统,比如电报、电话、传真、海底电缆、无线电以及电视、通讯与导航卫星、因特网、,这些都可以归功于西方。一些司空见惯的材料,比如混凝土、铝、明亮的玻璃、合成橡胶、聚乙烯、聚丙烯、聚苯乙烯等等,这些都是西方的发明。钢铁造的轮船、桥梁以及摩天大楼,首先出现在西方。疫苗接种、麻醉、MRI、口服避孕药,以及所有纯的抗生素都来自西方。晶体管、集成电路、存储芯片、计算机、鼠标以及硬盘都在西方问世,还有铅笔、圆珠笔、CRT、LCD、LED、摄影、静电复印、激光打印机、等离子显示器等。轮船的经度仪、引擎带动的螺旋桨、火车头、自行车、汽车以及飞机,都发明自西方。眼镜、望远镜、显微镜、电子显微镜,各种色谱法、蛋白质、DNA排序、CT、核磁共振、X射线,还有白光、紫外线、红外线的光谱研究,都首先在西方的实验室、医院、工厂里开发并应用。生化疾病、糖尿病、细菌病源论也是由西方人发现。根除古代被称为天谴的天花,则是在西方人唐纳德·汉德森领导下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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