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的我大概抑郁了
早先看电视节目里,采访一个南卡罗来那州的黑人律师和他刚出版的新书: my vanishing country. 谈到在这场疫情中,受害最深,伤害最大的是国家的少数族群,黑色的褐色的有色人种,社会底层的穷人,这句话最近一直听到,但是今天,让我不禁非常伤感。
这个律师,在看到国家总医师,黑人医生adams在白宫记者会上的讲话,建议黑人兄弟们要养成良好的生活和饮食习惯之后,写了一篇新闻稿,对于总医师身为黑人群众,竟然做出如此肤浅表面的评论感到深为遗憾。
在采访中,他深入解析了为什么在目前的制度和主流认知下,在这个号称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里,在很多黑人群众聚居的穷苦地区,人们仍然在呼吸着肮脏的空气,喝着污染的水,一小时的车程之内,没有健康新鲜食品可购买,家庭没有网络,孩子们没有电脑。
这个对于我,并不是新闻。我以前和许多人一样,轻描淡写地把种族歧视撇在一边:他们穷?是懒吧!我们不是分文无有地漂洋过海的?look at me now! 我辛辛苦苦多年,才有今天的好不好!让我再交多税,增加社会福利,帮又懒又笨的穷人,俺有意见!
每次黑人群众一出来说话,抗议,大家就嗤之以鼻,瞧瞧,又来打种族牌,他们享受的福利还不多嘛,高校给他们名额,工作给他们名额,还想咋地嘛。
今天我不这么想,我看了很多文章,很多报道,很多采访,很多分析。我有点松动,我认识到事情并不是我想像的那么简单。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
我看不道的,不等于不存在
我想不到的,不等于不可能
我虽然不富有,但是生活在富有的地区,我经历过一些常人没有经历过的挫折,我看到一些内幕,对于人情冷暖,世间百态,我能够感同身受地体会到我没有经历过的。
“这个国家,总是会用一些任性的方式来提醒你,你是个黑人。”
Wayward,任性的。
在成功的黑人群体中,流传着这句话。
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成人的世界是复杂的。
年少的时候,我们是那么向往长大:不用听话,不会被训斥,不用学习,背书,考试,有恋爱可以谈,有钱买漂亮衣服,零食,下馆子,开车游世界。
无忧无虑没感觉,吃喝不愁想当然
一转眼过了大半生,如今孩子们都快成人了。
我女儿想染头发,她爹不同意,女儿很生气:我再忍受一年半,就离开家!
你离开家怎么过日子啊?
我会想办法的!!
好吧,good luck with that 。
我常常告诉她不用急着长大,因为一长大,就永远长大了,再也回不去了。你的后半生都是成人,有啥可急的。
其实我是想说,成人的世界不是那么好玩。
今天,我感到不仅不好玩,还很让人抑郁,这个国家,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的问题,这么紧迫,关系到每一天的生活;那么多的人需要帮助,从内至外,从心理到生计,从温饱到安危。可是,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在尽力帮助吗,在全力解决吗?
我不能想,一想就坠入黑暗的深渊,不见光明,不能呼吸。
生命的意义,在于解决问题。
这是我寻寻觅觅之后的结论,so far it stands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走投无路之后,我们自然而然地拿垫背出来:
我们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嘛。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相信:如果每个人,每个家都管好自己,把自己的生活过好,那这个社会不就没什么问题了吗?
听上去是不是挺有道理的?
自己管好,小孩管好,老人管好,不要推给社会,那不大家都可以安居乐业,悠闲自在嘛?生活就可以活成一首诗,过成一幅画,周末和朋友小聚,假日带家人郊游,其乐融融。
那么为什么在这个富足的国家的富足的地区,还有那么多学生吃不饱,有那么多人无家可归。疫情之中,大家被要求宅家,都闷坏了,想尽办法娱乐,当大厨,当歌星,做演员,讲笑话,视频聊天,上网看电影。
宅家的前提是要有家可宅。
世界上最富裕的地方如此,其他的地方呢?富足国家的穷困地区呢?被传统观念和系统歧视人为造成的没有机会呢?穷困国家的穷困地区呢?本来还可以的自然条件,被贪官污吏活生生搞坏的呢?没事找事,不退不让非要打仗的呢?本来就贫瘠,又来天灾人祸的呢?本来就穷困,又身体不好的呢?刚有所恢复,又失去工作的呢?
好不容易刚找到工作,又来了个全球迅速蔓延的病毒。。。
好莱坞的明星们,娱乐圈的大腕们,也宅在家里,为大伙儿免费演出,在家做节目。很公益吧,很善心吧。他们帖心地把背景放在书架前,厨房里,因为这样可以更接近大众的生活,不会被看到他们的豪华大客厅,高高的屋顶上无数盏的大吊灯。
社交距离,需要有离可距
那上百万的从缅甸逃到孟加拉的穆斯林少数族裔rohingya怎么办,孟买的贫民窟呢?叙利亚有一千二百万受到长期战争影响的难民,大部分人住在土耳其边境附近拥挤的难民营里,他们怎么办?从中东逃出来的滞留在希腊境内的大批难民呢?出生入死地逃离战乱,又被疯狂病毒威胁。远的不说了,这个国家内部的庞大数量的被关进无数监狱里的人呢?
我们的一天,也是他们的一天。
生活,有时候,没有办法过下去。
今天,我感觉,真的很让人抑郁。
我抑郁,不是因为这个病毒,让我不能出门了那么长时间,让我荒废懒散,不想梳头洗脸,从而面目可憎。
前阵子看到纽约客里的一篇调查报告,说是最近十年里,没有受到大学教育的白人群体里,自杀率居高不下,把整体国民的寿命都住下拉了,这些自杀,是对生活,前途绝望的自我了断,death of despair. 主要发生在东南部的阿巴拉契亚地区。近十几年的高科技发展,让整个国家乃至世界的就业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于受教育程度不高的人群产生了致命的打击。
我抑郁,是看到社会进步的缓慢。科技的发展,不代表思想的跳跃,正如物质的丰富,不代表精神的上升。一些尖端高速的进步,只是越来越宽地拉开了穷与富,让资源越集中,财富越垄断,贫穷更无望。
我身处中底层的交界,黑与灰的边缘,想和底层人一起,用嘶哑的,微弱到听不见的声音喊到:help
现在避孕手段普及了,养不起还乱生孩子的女性属于没有子宫道德。如果我是非洲裔妇女,以我现在的认知水平,我肯定会先自立然后选择基因好的男性合作育儿。
别人管不了,作为女人,在美国教育普及了,女人管住自己的子宫总能办到吧。连这点自律能力和子宫道德都没有,不能激起别人的同情心。
这次疫情发生前曾经有机会观摩一个教会主持的给homeless提供食品和夜间睡觉地方的运作,其实就是粥铺,捐款总得知道钱是怎么用的。
其实一个几百上千人的教会也就能给十几个人提供这种服务,数量很少的。发现这些人里有几个专业音乐学校毕业的,曾经也有过不错的时代,但更让人震惊的是竟然有过去的医院的护士,而护士如今是很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