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她的苦（13）逆子

    沉默了许久，海滨慢慢地抬起了头看看身边的妹妹，风云可怜兮兮的看着哥哥：“哥，怎么办呢？妈要是知道了不得起死呀？”海滨内疚地看着妹妹：“风云，都怪哥不好，我要是早点请假去云南找他就好了。”

    海滨问民警是否能见一下海川，民警说可以，但是要控制住情绪。民警不知从哪里把海川带了过来，两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往办公室里这么一站，顿时让人感到空间的狭小和压抑，风云怕哥哥情绪失控动手打海川，马上站到哥哥和弟弟中间，说时迟那时快，啪啪两大巴掌已经落在了海川的脸上，民警马上把风云从他们哥俩之间拉了出来，哥哥揪住弟弟的衣襟把弟弟推到墙根，又朝海川脑袋给了几拳，海川只是招架，没有还手，嘴里还不停地说：“哥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我没脸见咱妈了”。听了海川这话，海滨举起的拳头没有再次打向海川，而是不停地打向自己，他怪自己对弟弟关心的不够，他怪自己没替妈妈好好管教弟弟。海川见哥哥如此自责，便抓住哥哥的手朝自己身上打，哥哥一把抱住了海川：“哥哥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你。”海川痛哭流涕地说：“都怪我自己，怪不了别人，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妈”。哥俩抱头痛哭，风云也在一旁呜呜地哭泣。

    海川逃婚到了云南和战友一起做药材生意，他帮战友开车，后来他渐渐发现里面有情况，他就试探性地问了一下他的战友，他战友说没什么违法行为，请他放心。没过几天他和战友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醒来后浑身难受，战友就给他吃点解酒药，慢慢的他就离不开这个白药片了。刚开始战友还免费给他，后来就得自己掏钱让战友帮他买，他挣的钱根本就不够用，所以就没有给家里寄钱。

    但他心里还是很想念亲人的，接到姐姐的来信后自己在被窝里哭了一夜，姐姐的倾诉让他从新走了一遍自己的人生轨迹，他悔恨不已，他决心离开那个战友，彻底戒瘾。他摸清了哪辆车是往家的方向开的，凌晨便爬上了后车厢，藏在药材中间回到了家乡。

    他本来想立刻回到妈妈的身边，可是一想到自己三十好几的人了就这样回去太丢人了，他就想赶快找一份工作，挣点钱后再回去看妈妈，他没什么技能，开车是他的强项，他在火车站货运中心那里看到一个货运老板正在骂一个司机没脑子差点把老板的生意搞砸了，他就毛遂自荐，长得好还真占便宜，老板让他第二天就上班。他开始工作了，他曾多次看见妈妈在路口等他，每次看见妈妈后他都会流泪，他暗自下定决心要尽快赚钱，好去孝敬妈妈，报答妈妈的养育之恩，也要报答哥哥姐姐看护照顾之情。

    他以为他可以戒瘾，但是他被人盯上了，当别人向他兜售这个东西的时候他的瘾就控制不住了，他花光了所有的钱，幸好老板提供住宿才使得他没有露宿街头。慢慢的瘾越来越大，工资已经远远不够了，他想到以前给妈妈寄过一些钱，妈妈肯定都存起来了，他似乎还记得妈妈存折的密码是680719，应该不会改，因为那是爸爸离开他们的日子。

    那天海川开车经过国道和厂道的交叉口，看见妈妈又坐在那里，他知道妈妈一去就是一天，下午送完货他就把车开到了离我们厂只有几百米的村子口，正好天降大雨，他披上雨衣走小路回到了厂里，他有家里的钥匙，回到家里他就开始东翻西找，没找到存折，但找到了一些金首饰，他从妈妈的卧房往窗外一看，发现妈妈已经离家不远了，他慌忙地离开了家，连门都没来得及锁，他以为没人知道他回来过，但一楼的邻居看到了一个穿着雨衣的大高个从这个楼口出来朝菜场方向走去，菜场卖肉的因为下雨没生意就提前回村里，就走在他的后面，看着他开车走的，而且还记住了车牌号，所以民警顺藤摸瓜就找到了他，但那些首饰已被他挥霍掉了。

    海滨问办案民警海川是否可以不以盗窃罪论处，民警说只要你们家人不追究就可以了，但你们要想好如何跟你妈妈解释，老人家这辈子太不容易了，不要再刺激她了。

    海川头脑比哥哥和姐姐都要灵活，他让哥哥姐姐陪他回家，他向妈妈解释一切，哥哥姐姐不用说话。

    海川跟着哥哥姐姐回到了自己的家，这个他推了无数次的门，上次他以盗贼的身份推过，今天他特意用手擦了擦，想以此抹掉自己罪恶的痕迹。他轻轻地关上了大门，风云先进到桐姨的卧房问候几句，然后说带回来一个人，让桐姨猜是谁？桐姨说了好几个人名，就是没有海川的名字，风云知道妈妈有多想说出海川的名字，但是又不敢说出来，因为不敢也不想面对希望后的失望。风云直接问到：“您就不想您的老儿子？”桐姨忽地一下坐了起来：“你说什么？海川？你把海川找回来了？他在哪？”风云还没来得及接话，“妈，我在这”，海川和海滨同时进了桐姨的卧房。桐姨伸着手想摸海川，海川用他那结实粗壮的双手一把握住了桐姨骨瘦干瘪老手，傻傻地望着桐姨，桐姨嘴角抽搐着，喜极而泣：“我的小海川呀，你去哪里了？妈想死你了”。海川跟桐姨大概讲了一下在云南的情况，不管他说什么，桐姨都听得聚精会神，频频点头，说到后来没给家里寄钱是因为出了车祸把战友的车给撞坏了，每月的工资都赔给战友了。桐姨说没钱没关系，只要让妈妈知道你平安就行了。

    海川告诉桐姨现在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工作，以后天天都可以回家了，桐姨那个开心呀，马上要下地给儿子做饭吃，被风云拦住了，风云让桐姨多陪海川说说话，自己跑到厨房准备饭菜。

   海川跟桐姨在屋子里互诉思念，海滨在厨房帮风云择菜，“哥，那他拿家里东西的事要不要叫妈知道”？风云问哥哥。海滨想了想：“还是不说了吧，反正工厂这么多起盗窃案都没破。慢慢的妈就会把这事忘了。”

    海川跟桐姨聊着聊着就哈气连天，桐姨问他：“孩子是不是困了，开车很辛苦的，回你房间睡一会吧。”海川自己觉得快撑不住了，就说先回房睡一会。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桐姨在床上躺不住了，想到厨房帮风云打个下手，风云和海滨站在阳台上面朝窗外，继续聊着海川的事，谁都没注意到桐姨在他们身后：“海川回他房间了睡觉了，你们两个说的我都听见了，你们什么都不要瞒着我了，他回来了就是好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从桐姨的眼睛里他们兄妹俩又看到了那个刚强的目光，他们觉得还是让桐姨知道实情比较好，也有利帮助海川戒掉毒瘾。他们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告诉了桐姨，桐姨听完后又回到了床上，她没有躺下，她坐在床上沉思，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