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别走(22)真正的好刀
(2015-02-04 14: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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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离开菊屋后,古澹一直琢磨着企划书究竟要怎么写,按老默的想法,他们可以跟在商学院做案例分析一样,找个企划书的模板,一个人一部分,翻翻网站,抄抄写写就完事了。老默嘀咕说总觉得山下先生让他们写什么企划书弄不好只是推托之词,东方人过分礼貌的背后总是那么虚伪,不愿意当面拒绝就变相的设马绊子让对方知难而退。
尽管古澹不能否认有这种可能,但是他觉得既然跟山下当面谈过了,无论如何都应该遵守承偌。自己只是个商科学生却要给业界有几十年实战经验的资深人士写企划书,最忌讳的就是闭门造车不懂装懂。古澹想要把事情做好只能用笨办法,多花时间多花气力走访遍布在大温各地的菊屋分店,一家一家的看下来,收集完资料再找突破口。
接下来的日子,古澹挨家挨户地将6家分店跑了一趟,每到一处都细心地观察,做了大量的笔记,又不厌其烦地跟经理们攀谈请教,几天下来收获颇丰。动笔之前古澹又对大温地区日餐行业进行了一个系统的分析,对于山下菊屋的市场定位和客户群充分的论证,最后还不忘记广泛查阅资料,吸取其他美食同行的营销手段和经验,并附上大量的数据图表,有数据,有统计,有分析也有中肯的建议,如此忙活下来洋洋洒洒写了近40页的企划书出来。
老默每天除了到学校里收集各类职业见面会的消息,就是充当古澹的接送司机。他对调查餐饮市场没有多少兴趣,但喜欢打着市场调查的名义到每家菊屋分店结识漂亮的小姑娘,对对眼,放放电,聊聊天,打探几则非核心的商业信息,如果运气好,还能邀约到一位两位美女,倒也其乐融融,乐此不疲。
老默一直对那天瞿陌松忽然出现打乱了他的好事儿而耿耿于怀,他看得出瞿陌松和艾媛媛之间有裂痕,就算没有裂痕也没有关系,不过是男女朋友关系,只要没有结婚大家依旧可以公平竞争。老默将艾媛媛加入社交群,有事没事点个赞,问候几句,偶尔打上一个电话天南海北的乱侃一通,艾媛媛自然不会拒绝多一个爱慕者,有一搭没一搭的暧昧着,两人的关系被拉近不少。唯一让老默不太开心的是,艾媛媛总是喜欢说着说着就绕到了古澹的身上,会冷不丁地冒一句,CAVEMAN在你旁边吗?CAVEMAN去哪里了?CAVEMAN现在在干嘛?好像老默是古澹的保姆有责任对古澹的衣食住行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注一样。
一周后,古澹给山下打电话询问当日是否可以约谈,山下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你先把企划书发电子文档过来,我看看后再给你打电话。”
古澹心里咯噔一下,自己花了好几天心血写出来的企划书,人家不冷不热的,只要求先看电子文档,然不成被老默一语成谶,真的是山下用来推托的敷衍之举?他心中没底,但确实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企划书写好了,自己用尽了气力,不过生杀大权掌握在人家的手中,只得按要求先将写好的企划书先用电子文档的方式发了过去。
过了一天,古澹给山下打了电话希望询问一下进展,可巧一连试了两次山下都不在办公室里,秘书说等山下回来后一定转告,古澹别无他法只能继续等待,又是几天过去了山下那边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恰巧艾媛媛刚开学事情多,上班的时间比过去少,一次都没有遇到过山下,自然无法替古澹打听情况。老默长吁短叹大喊没戏了没戏了,搞得古澹也怪不得劲儿的,心里不觉有些气馁,回想起来觉得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靠谱,完全是老默一拍脑袋一厢情愿就搞出来的,自己花费了诸多的时间精力,弄不好都要打水漂了。
但失望归失望,日子要过,工作要接着找,古澹暂时将菊屋的事情放下,马不停蹄地到处投递求职信。期间,学校有几次求职鸡尾酒会,古澹都准备充分的去了,见了一圈人,说了一箩筐的话,但感觉还是粥多僧少希望渺茫。近10年来北美各大高校都发现了中国留学生市场这块巨大的肥肉,每个学校为了提高经济效益都纷纷推出MBA班争抢生源,导致市场上MBA学生严重过剩。单纯的学习管理与学习会计精算和统计学还是大有不同,万精油一样的管理,本来以为到哪里都用得上,可是因为内容太过空泛,没有实质的技能,反而什么都不是。外加没有北美的工作经验,基本上一看简历就被雇主直接判了死刑。同学们各个心事重重,开口闭口都是面试,就业和去留问题,所有人都暗自放低了标准,只盼能在最后半年拼到一个工作签证。
比起一般同学,古澹又要辛苦一些,他没有家庭后援,需要自己赚钱兼顾生计,承担房租和日用开销,不得已他又接了两份给人写论文当枪手的兼差,每天忙得抬不起头来。
接到山下电话的那天已经离古澹递出企划书又过了一个星期,突然间听说山下想跟自己见面聊一聊,古澹竟然有点儿发懵,说不上是喜是悲,反而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老默恰好另有酒会安排不能同行,于是古澹自己提前两个小时从学校出发,坐上天车去格兰湖岛的菊屋赴约。
会客室在菊屋的最顶楼,天井结构,采光极好,午后的阳光透过合掌屋顶棚的两扇长方形玻璃窗斜射进来,落在墙上地板上,光柱中无数微尘凝固了般悬挂在半空,散发出慵懒闷热的味道。房间里白色的矮脚沙发,墙上是色彩浓烈视觉效果奇特的装饰画,椭圆形的钢化玻璃茶几上插着一大束争相吐艳的粉红色百合,配上屋角桌边富于夸张,造型现代的花瓶和灯饰,简约明朗的现代风格令人眼前一亮。
古澹在会客室中等待的时候,随手翻开桌上的一本杂志,可惜是日文的,古澹也看不懂意思,但是页面上油画一般的图案吸引住了他的目光:整个儿画面是厚重的棕黑色,秋风萧瑟,月影朦胧,乌漆漆的江面上,一条燃着红松的小船,红松在悬空的铁桶中烧得正旺,江风卷起一缕缕火苗,周遭一片火星四溅。老渔人脸庞清瘦,穿着灰白色的蓑衣站在船上,白白的胡子,尖尖的帽子,手举火把,将江面照得半江瑟瑟半江红。老渔人的身后是一个埋头干活的年轻人,他头上绑着白色发带,手里边牵着十条左右的绳子,水中十多条鸬鹚正扑腾得欢实,有几只鸬鹚跳到船舷上,将一条条鱼儿吐到船中,整幅画面唯美精致,颇有古风。
古澹看得仔细,竟然没有觉察到山下已经来到了身后,直到山下开口说了一句:“这是我的家乡,我父亲就是一个渔民,这个场景正是我对童年时的家乡的记忆啊。”古澹忙起身打招呼,山下很随意地坐在古澹的对面,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家乡的风土人情,说起家乡制作灯笼的老艺人,制刀的老匠人和这江上捕鱼的老渔人一样都要慢慢的成为过去,一阵唏嘘。
古澹也想起小时候家乡门口的大河现在已经枯竭断流,传统的生活方式已经不复存在,两人有应有答,不知不觉间都闲聊了有大半个小时,竟然没有一句话提到企划书。山下热情健谈,说到高兴处便爽朗的哈哈大笑,感觉十分亲切,古澹几乎有种错觉,以为自己是来拜访山下的朋友而不是前来面试洽谈的学生,心中暗暗称奇。
山下说:“在岐阜市不远处的关市,因为丰富的木材与水源,自古就以刀具出名。那里现在还有日本有名的制刀世家,他的祖上从1400年左右开始制刀。现在应该是家族第25代传人, 据说一年最多只做二十把刀,而每把刀的售价大约为两百万到三百万日元。”
“好厉害!”古澹赞叹了一声。
“是啊,真正的好刀和人一样,是有生命的,第一眼就会打动人心!好刀的锻造需要毫不松懈地观察着火焰,直到火焰燃得很旺的时候,才将铁送进火中,然后是不厌其烦一丝不苟地精心敲打铸造,等到火候到了,高焰燃成一朵花的时候,一口好刀才能出炉!可见没有专注认真的态度和追求极致的精神是肯定不行的。而人要有作为,要成功,也是一样的道理啊!”
古澹听得肃然起敬,频频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闲话,山下这时才书归正传,说道:“你的企划书我看了,看的出来你用了很多心力,对于一个没有做过餐饮业的学生能在几天中做到这么深入的调查,我觉得很了不起,可以看出你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单单就这个态度我就很欣赏。
“过讲了,我尽力而为,不足之处还请您指教。”
“你的企划书虽然写的不错,不过我们可能用不了。”山下顿了一下,显然注意到古澹一脸错愕失望的表情,又解释说:“主要是因为山下菊屋发生了一些内部的变化,其实和专业广告公司解约是有原因的,因为我正打算出售格兰湖岛之外的其他6家菊屋分店,有些经理已经表示有意愿买下菊屋的股权,正是出于这个想法,我才觉得在营销方面不用再统一管理,所以就和广告公司解约了。”
古澹恍然大悟,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广告公司的事情要黄了。
但山下的话还没有说完,继续说:“不过,年轻人,我很看好你,一个人不怕没有机会,就怕做事不踏实认真,我喜欢你做事的态度,如果你愿意,格兰湖岛的菊屋总店还是可以聘用你,还有两个月就是格兰湖岛的美食节,世界各地的美食专家都将云集到这里,我希望你能一起参与这个活动的筹办,为我们菊屋多争取一些选票。这不单单是一个工作,也是一个考验,如果你的能力不错,作为格兰湖岛餐饮协会的副会长,我亲自给你写推荐信,将你举荐到格兰湖岛物业管理公司的营销市场部工作,你看怎么样?”
听完这段话,古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急忙起身道谢。正所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有想到苦苦寻觅的机会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放在自己的面前。
山下微微颔首,道:“不要开心的太早,我现在只能把你当作实习生来看待,工作也是按最低工资的标准发,一切还要看你的工作能力,一旦你能通过试用期,工资待遇可以相应提高,你能接受吗?”
“没有问题。”
“那就好,现在我们菊屋总店的店面设计是个艺术学院的学生,我知道她很有天赋,不过因为某些个人原因,精力有点顾不过来,我觉得如果你们俩合作应该可以把美食节的工作做好。今天先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具体如何开始筹划工作你们可以先交流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坐下来谈细节。”
古澹点头称是。
山下叫来秘书,吩咐道:“IRIS还在店里吗,让她过来一下。”